梁月落真的是想破口大骂了，然而形势比人强，病娇大反派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要将这一腔怒火都发泄到自己身上么？
人是你杀的，我连半个字都没有问出口，好的伐？！
大反派你清醒一点！
梁月落内心在怒吼，可是眼瞧着面前这张白净如玉的面庞慢慢染上些许不正常的薄红，挑起的眼尾像是蝶翼一般往外蜿蜒，点点殷红血丝将那双从来看起来安然禁欲的眼眸变成另一种模样。
她便不得不叹口气。
她的大反派呀，怎么就这么病娇呢？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抬起手，梁月落拂过自己的嘴唇，“又戳破了自己的指头吧？”
虽然是问句，但是却用的肯定句的语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一边执起言星沈纤细苍白的手。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手帕，细细拭去那密密渗出来的血迹，仰起头看着言星沈的神情逐渐复杂。
“我没有。”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他恶狠狠的瞪了梁月落一眼，又重复一遍，“我怎么可能会不好受。”
梁月落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好啦，你没有，是我心里不好受，我一点儿都见不得血，还要多谢小言公子及时将我带出来。”言星沈便抿着唇不说话了，眼底的倔强和殷红之色却是一点点退却下去。
他垂眸看着仔细将手帕绕在自己手上的小姑娘，粉红色的指甲修剪得很是圆润，绕在自己那指节分明的手指上，有一种很违和的美感。
像是一株菟丝花，一定要缠绕在并不高大的灌木上，即便是那灌木自己都奄奄一息。可就是这样的菟丝花，荆棘灌木也不愿意放手。
她柔弱，可是他却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残忍和乖戾。
“我第一次处置叛徒的时候就很欢喜，鲜血浇在我的脸上，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静了好半晌，言星沈突然猛地将自己的手从梁月落手中抽了出来，蓦的开口说道。
“那个人同林鱼一样，是一个叛徒。”他撇开眼不看梁月落，欲盖弥彰的看着那整洁透白的被褥，声音有些发紧，“在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他觉得我不够格，想要让我死在那里。”
“可惜我没有死，在回来之后，我便在所有属下面前，将他千刀万剐了。”
他顿了顿，“直到最后一刀的时候，他才堪堪落了气。那一夜，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恐惧和敬畏，我觉得很开心，从此眼中再也见不得背叛。”
手指交缠在一起，一点点扣着方才扎出血的手指，他的语气渐渐发狠，“所以这一次，我并没有不好受，再血腥的画面我都已经见过了，你不要胡乱猜测。”
“喔。”梁月落也不同他争辩，可是她心里知晓，林鱼同旁的人是不同的。而且，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朝夕相处的人，又怎么可能觉得欢喜呢？
林鱼眼中的光渐渐熄灭的时候，闪过的愧疚和释然。她是心甘情愿死在言星沈手中的，那么言星沈呢……是否是满心要杀掉她的呢？
踌躇一会儿，梁月落伸出手，勾住言星沈的小拇指，“我知道，你是心狠手辣，眼中从来都容不得背叛。不是你的错。”
她仰起头，跪在床上，直起身体正正好对上言星沈挪开的眼眸，语气轻柔，“言星沈，看着我。”
他像是被下了蛊一样，下意识便循着梁月落的声音看了过去。
“你看到什么了？”
“好看的眼睛。”
“眼睛里面有什么？”
“有……”他仓皇一顿，下意识想要挪开视线。梁月落双手往上一探，圈住言星沈的脸，“看着我！”
就这样一刹那，他的视线深深望进梁月落的眼瞳。
那其中，一张苍白的脸正狼狈不堪的躲避着。
“是一个顶顶好看的人。”而耳边，梁月落的声音悠悠而起，“长得好看，特别是眼睛格外好看，像是璀璨星河中挑选出来的最漂亮的星子。”
真的吗？
言星沈抿了抿唇。
“我一直相信，相由心生。”梁月落的手慢慢抚上他的眼，“你瞧，你这么好看，天生就是一个万众瞩目的翩翩公子。”
而话音落，那只微凉的小手刚好落到微微颤抖的眼睫上。
如同蝴蝶扑闪一样，挠得梁月落心头痒痒的难受，可是她却着实是松了口气。
“缺乏认同感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谴责自己，特别是当他为了拯救自己，不得不伤害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伙伴时。”
脑中，一道温柔和蔼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梁月落熟悉的语调，似乎所有事情都不是大事一样，她在对梁月落说：“落落，不是你的错，错在他们，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而梁月落在对言星沈说：“不是你的错，你要相信自己。”
与此同时，梁月落微微一笑，放开了覆在言星沈眼睛上的手，眨巴着眼睛问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言星沈的眼睫颤动着，慢慢睁开了来。
面前小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双眸中全是对自己的关怀和柔软，就像是一朵柔软的云飘到漆黑的夜空，即便是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到。
“她的妹妹没有死。”蓦的，他突然说道，“可是她不死，只能受更多的折磨。”
这窗明几净的地方，却是吃人的恶魔。
“我知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言星沈心头最后残余的一点点害怕也消失了。
“可是我还是容不得背叛。”他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说了跟我一辈子的人，就是得跟我一辈子。”
稍稍恢复正常，他又重复道：“林鱼向我立了誓的，永不背叛。”
“可是她却想要杀了我！”上一句话尚还安稳，这一句话却就已经杀气森森了。
唉，大反派的情绪实在是太不稳定了，怪不得能做出当街杀人的勾当……比起从前的自己可真是要难搞很多哎~~
或许是因为梁月落的方法有了效果，她顿时觉得言星沈同自己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