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仙子？”苏凉坐直了身体。
“对呀，听说暮云仙子可厉害了，当时还跟皇室的那个什么将军打了一架，结果那个将军连她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呢！”
流莉抹了抹嘴巴，伸出右手捏了个兰花指轻轻一弹，“这样，看到没？暮云仙子就像我这样，一个弹指就把那将军钉在了山上！哼！什么皇室，连暮云仙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流宿轻笑一声，“我妹妹很崇拜暮云仙子，客人见谅。”
“没事，额...听说落华宗有一位暮云大长老，不知道与你们口中的暮云仙子可是同一人？”苏凉小心的问道。
流莉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啊，我从小就听他们说是落华宗的暮云仙子，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即便如此，苏凉还是觉得这人大概率就是她师父玉择华。
“你这么崇拜暮云仙子，后来可有见过她？”
流莉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暮云仙子是何等人物，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怎么？你也想打听她？”
“我也？难道还有别人打听暮云仙子吗？”苏凉疑惑。
“那是自然，整个北境爱慕暮云仙子的人排队都能排到上元城了！”
...
“听说...暮云仙子有好一段时间未曾露面了？”
“也没多久吧？半年多以前听说还在北境无尽海钓鱼呢，这才多久，修仙之人闭关几百年不都是常事嘛？”
苏凉想起了地图上标注的无尽海，正是在泠鸢的附近。
欧阳荣月看了苏凉一眼，问，“今天遇到的一行人是不是说要去泠鸢？听他们说，好像就在无尽海旁边呢，有空我们也去看看。”
苏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啊，听说北境有很多奇珍异兽，有空还真想去北境深处转转，想来会有很多收获呢。”
话音刚落，流宿便语气严肃的开口，“无尽海附近不是你们这些低阶修士去的地方，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枉送性命！”
“是啊是啊！”就连流莉脸上都写满了担心，“北境沿海之涯被誉为死亡之境，处处都是危险，步步皆是自然陷阱，不然也不会成为流放之所。就你们这二两肉，去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苏凉笑笑，“没想到这么危险，那肯定不会去了。”
流莉点头，打开了话匣子，又与她们讲了不少北境的事情。
流宿起身去房间睡觉了，并且叮嘱流莉好好安排客人。
苏凉也没想到这个流莉居然是的不折不扣的话痨，一旦讲起她感兴趣的东西停都停不下来。
苏凉身为卷王，在资质晋升神品之前，都是修炼代替睡觉的，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困过，而今天，她居然在流莉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困得哈欠连连。
一旁的欧阳荣月一手托着脸，时不时捧场的点点头，或者眨眨眼睛。
而小松，早就在苏凉的肩膀上呼呼大睡了。
此时的苏凉忽然觉得，能闭上眼睛睡一觉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终于聊尽兴的流莉安排了两人的房间后便心情很好的回去了。
托流莉的福，苏凉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十来年没做梦的她，居然梦到了一片红暖暖的枫林。
枫林似火，乌啼如萧。
是她窥见的那一幕神迹。
那个君兰锦绣的华服少年站在落日的余晖下，剪影被拉的很长，鲜红的血溅在他的面具上，他抬手看了眼纤长的五指，血液沿着掌纹滑入衣袖。
那个小童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他绝望的目光仿佛蕴藏着无声的咆哮。
这一幕在苏凉的梦里反复出现，重叠，最后变成一片鲜红的幕布。
幕布又被仰头嘶吼的西方巨龙撕成了碎片，蝙蝠般的翅膀上翼骨锋利且清晰，猛然间伸展而开又变成了一团高温火焰，山石崩塌，岩浆滚滚。
梦境最后以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而告终，苏凉睁开眼睛，看到了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照射出一道灰尘的轨迹。
她忽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她好像回到了那个狭窄逼仄的地下室，水管里常年滴答滴答的漏水，一个少年在她耳边说，“活下去，不要睡！”
少年？什么少年？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模样？
苏凉睁着眼睛木然的盯着眼前飞舞的光屑，她刚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一个转念便忘记了，只是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她深吸口气，从床上一跃而起，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今天仿佛也是开心的一天呢！
她踏出门外的时候，小松正在挨家挨户的“乞食”。
看得出来，它似乎是真的喜欢吃素甲。
苏凉抖了抖鸡皮疙瘩，准备去找欧阳荣月。
“良殊！”是流莉。
苏凉有些头疼的干笑两声。“早啊！”
流莉跳到她跟前，“昨天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捉素甲的，你忘记啦？”
？
谁和你约好了？
流莉放下一盒子素甲递到流宿面前，随后抓住苏凉的手便走，“荣阳都捉了好一会儿了。你可不要偷懒！”
....
流莉拉着她很快走出了小镇，小镇的更北面有一片洼地，洼地中央有一个个小水坑，而水坑中是一个细长的不停旋转的漩涡，而素甲就是从这个漩涡中逆流而上的。
苏凉盯着这个漩涡，想不通源源不断的水从何而来，还有这素甲居然能从漩涡下面逆流爬上来也太不合理了吧。
...
苏凉翻了个白眼用于自嘲。
我都修仙了，还讲什么科学？还讲什么合理？
这样的小水坑在整片洼地中并不在少数，周围的人用捞网捕捉素甲。
只有欧阳荣月和流莉直接上手。
苏凉不解，这么多修士居然都采用最原生的方式...
她摇了摇头，盯着眼前的漩涡惊奇不已。
苏凉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扔到漩涡处。
啪嗒一声，金币沉入水中，响起一串尖细的声音。
然后苏凉又扔了一枚。
又一枚...
又一枚...
又....
双...
叕....
不知过了多久，苏凉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用着难以理解的看精神病人的目光看着她。
苏凉干咳两声直起了腰，欲盖弥彰道，“我许愿了。”
欧阳荣月一手抓着一只素甲走到她旁边，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苏凉凑近了，说，“这里的暗渠好奇怪啊，当地人没人好奇素甲从何而来吗？”
而就在此时，苏凉面前的漩涡水流旋转慢了下来。
噗的一声，漩涡翻起一朵浪花，像是什么巨兽吐了口痰...
苏凉立刻拉着欧阳荣月站远了些，防止水花溅到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暗渠的弯太绕，被金币给堵住了。
“干嘛呢你们！”有镇民注意到动静走了过来，指着两人的鼻子，“你们用了什么法术让漩涡逆流的？”
苏凉摸了摸鼻子，“许愿不小心许多了。”
周围渐渐围了一些人。
“这不是昨日刚来我们呼玛镇的客人吗？刘老说话客气些啊！”
“客人刚到此处不知道，我们这里物资稀缺，也就靠着这素甲去百里外的城镇上以物易物过活，客人可不要因为一时好奇而坏了我们的生计啊！”说话的是一个满面斑印的妇人，面容甚是憔悴。
其他人附和，“我们也知道客人是无心的，既然对素甲不感兴趣，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流莉拉了拉二人，“你们回去吧，别在这儿捣乱了！”
苏凉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掏出一捧金币，“这些当做给各位的赔礼吧！”
流莉一把给她推了回去，“得了吧你，金币在这里连片树叶的价值高都没有，赶紧回去吧。”
苏凉这时才突然想起来，这里不让经商，没有生意，货币就失去了价值，只能重回以物易物的时代。
二人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去，一路上苏凉都在打量这个城镇的周围。
明明不是荒漠，却到处尘土飞扬，像是大旱已久，而那片洼地却水流不止，这肯定是不正常的。
苏凉二人找了个位置偏高的地方站着，极目远眺，发现呼玛镇周边似乎都是如此，土地干巴龟裂，草木枯黄，而风里的气息却并非是干燥的。
这么看着，倒像是那片洼地汲取了周围的水源一般。
博学多识的欧阳荣月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她指着呼玛镇的方向，“阿凉，你看那里，像不像阵法中心？”
苏凉脑中灵光一闪，后退几步，仔细看了看，这里的格局似乎与她曾看过的一种符阵相似。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从乾坤袋取出了之前邱先生给她的其中一本符阵集。
这本符阵集很厚，苏凉也只是粗略的看完过一遍，根据印象找到了那个符阵。
“逆杀阵...”苏凉皱起了眉头，这逆杀阵，好像是邱先生自创的啊。
是邱先生来过，还是学过邱先生符阵的人来过？
她在呼玛镇与符阵集之间反复的察看，最终有些犹豫的开口，“这呼玛镇，不会有什么大凶之物吧？”
欧阳荣月蹙眉，“这里物资匮乏，灵力稀薄，居民基本都是金丹以下，应当吸引不来什么大凶之物吧？”
“是啊，这个镇上似乎都是修士？一个普通人都没有是不是不太合理？即便是上元城，世家中也会有普通人呢。”
苏凉张了张嘴巴，拧眉思考着。
“逆杀阵可以逆转敌我处境，将敌方的生机抽取至自身，同时敌方落入杀阵，千难万险，生机万中无一。”
“当然，呼玛镇到底有没有这个逆杀阵还不一定，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倘若真的有逆杀阵，那么以呼玛镇的居民的能力是不可能在杀阵存活的，所以他们是使用逆杀阵的一方，而被使用者在杀阵中存活了这么久，想来也是个厉害的。”
看来这个小镇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简单。
而且这里似乎与她师父玉择华有关，苏凉还是比较想搞明白问题所在的。
“我们回去吧。”
二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这样让苏凉二人更加疑惑了。
刚巧流宿端着处理过的素甲从屋里出来，苏凉不由问，“流宿大哥，我看镇上几乎全是修士，都没看到普通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们这里基因还挺好的哈。”
流宿不解，“虽然不知道何为基因，但是我们山神一族自从离开寒渊来到这里，就基本没有出过普通人，并且六岁时会自动启蒙灵源，无需元婴修士助力。”
苏凉与欧阳荣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随后苏凉又问，“既然都是修士，为何处处都是炊烟？你们好像平时不怎么使用灵力啊？”
流宿叹了口气，“没办法，此处灵力稀薄，除了素甲什么蕴涵灵力的东西都没有，灵力也是用一点少一点，所以大家能不用就不用。”
原来如此，苏凉点点头，“暮云仙子为何给你们找了一块灵力稀薄一处啊？我看百里外都还挺正常的，唯独这里连土地都是龟裂的。”
“不可对暮云仙子不敬！”流宿语气严肃，“在我小的时候，这里灵气氤氲，是一块上佳宝地，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灵力越发稀薄，逐渐与普通环境无异，即便如此，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生机，人来人往，大约三年前左右，皇室铁麟军开始围禁北境，我们在北境边缘，他们便发布了无数条禁令，不许做生意只是其中一条。”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里的灵力骤然下降，即便时常下雨，地上也是干涸不已，所以也没有外来的客人愿意来这里了，我们也排查过问题，可最后什么也没发现。”
果然有问题。
“我们刚才看了一下背面的洼地，那里水源似乎很充足啊？”
“那里曾经是个湖泊，后来湖泊水位下降，才形成如今的洼地。”
苏凉点了点头。
“不知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动过什么大的符阵啊？”
流宿愣了一下，“应该没有吧，符阵动静比较大，如果有的话，我应该能感觉到。两位客人准备一下，我们到午饭时间了。”
...
苏凉默默磕了一粒辟谷丹。
吃过午饭后，苏凉与欧阳荣月商议一下决定深入北境看看。
离开的时候流莉不在，于是只与流宿道了别。
苏凉在住过的房间里留下了两瓶丹药和几张极品灵符咒，以作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