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给林菲打过电话，知道她在拍戏没有回学校。
这让他很难受，他想请陈旭吃饭，但不敢给他打电话。
杨潇的社交很有问题，属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不闻不问的类型。
现在他的世界崩塌了，他忽然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因为抑郁把自己藏在家里的这段时间，虽然有药物控制着，但他的状态仍然不容乐观。
他知道不能继续下去，所以今天在母亲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了家门。
没地方可去，最后莫名其妙就来到学校，惯性地走在自己熟悉的道路上。
然后莫名其妙就来到教学楼。
内心是抗拒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直接带着他来到他以前整天整天滞留的教室。
这熟悉的地方，让杨潇红了眼睛。
想转身离开，脚下却有千斤重一般，移不开脚步。
叹了口气，走进教室。
却见这个点，大家都在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居然有人？
铅笔在纸上划出有节奏的“沙沙”声，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声音。
跟随声音望过去，杨潇呆住了。
只见这个人一人占用两个画架，两个画架成直角。
画画的人正在用左手在面前的画纸上慢慢地细心地画一只苹果。
而他身侧，他的右手跟喝醉了似的在纸张上凤走龙游，上下翻飞。
杨潇知道陈旭有这绝技，但眼前这一幕还是难以接受。
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陈旭此时正完全沉浸在作画的乐趣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教室进人了。
杨潇来到晨曦身后。
本以为他的右手只是胡乱画，毕竟陈旭一次也没有看向右手方向。
然而——
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的右手正用飞快的速度，娴熟的技巧，又抹又画。
画面上，一只凶兽跃然纸上，仿佛要从纸上出来一般！
杨潇感到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喘不上气来。
胸口鼓动了两下，终于发出啊的一声。
陈旭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回头就看到瞪眼张嘴见了鬼一样的杨潇。
赶紧伸手按住右手，眼睛瞄了一眼画纸。
心里震撼，这右手画出来个什么鬼玩意！怪吓人的！
无形中好像有个漩涡，在把人往画里吸一般。
“你——”
杨潇震惊得声音都变了。
“哦，这是肌肉记忆。”
陈旭讪笑，从画架上抽出那怪物，伸手就刺啦刺啦地撕开。
杨潇觉得在撕自己的心脏一样，那是一幅不亚于《天狗》的画作。
“肌肉记忆……”
杨潇重复，觉得陈旭在骗自己，敷衍自己。
但又自我怀疑，除了肌肉记忆，还有别的解释吗？
肌肉记忆……
他眼睁睁看着陈旭把画撕成细细的碎片，丢进垃圾桶。
“那杨潇同学，这画室你用吧，我就先走了。”
被人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陈旭心里有点小慌张，人家要刨根问底的话，解释起来多伤脑筋。
“陈旭——”
看到陈旭马上要走出教室，杨潇赶紧从震惊中回神。
“之前说要请你吃饭……就今天吧。”
有比和一个沉默寡欲又不熟的女生一起吃饭更尴尬的吗？
有。
就是和一个沉默寡欲又不熟的男生一起吃饭。
陈旭看看杨潇，感慨这个男生真是出色的调色盘。
这灰不溜秋，让人心情沉闷压抑的灵魂之光又是怎么回事？
“杨潇同学，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没有，就是请你吃个饭。”
杨潇老老实实道，看向陈旭的目光很复杂，那震惊的感觉让他现在还感觉在半空中飘着。
陈旭低头。
又想起那个周一白也喊着要一起吃个饭。
伤脑筋。
有事还是直接说比较好，这饭吃得不舒服。
杨潇还真的就是请他吃个饭，什么也不为。
之前还想着做个朋友什么的，但看到刚才那一幕，他觉得自己没资格。
“对了，我知道你有个后援会……”
杨潇红着脸，那个后援会他也有联系过，但对方要他填资料，然后把他拒了。
这无疑是他人生的又一大打击。
他已经沦落到连当个打气加油的粉丝都不配了。
提起这个陈旭挺不好意思的，害羞。
“哦，那个是一些朋友闹着玩的，哈哈哈……”
“你能不能推荐我入会？”
“呃……”
陈旭无语，这后援会他们当真了？
“这是他们闹着玩的，我没有参与过，所以我也……还是好好画画吧，哈哈……”
杨潇道：“我不画画了，可能要退学。”
陈旭：“？？？”
杨潇心里悲戚，说话的语气也是一股子伤感的味道。
“我没有天赋，不管多么努力都没用。还是接受事实，算了吧。”
放弃对杨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那曾是他生命一样重要的事情。
现在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放弃，也竭力去避开绘画有关的事情。
但他内心的痛苦，还有他拼命逃避的举动，刚好说明他其实根本放不开。
他不是放弃，他是在逃避。
陈旭很是惋惜，艺术需要天赋。
他始终相信，一个人跟一项艺术产生了共鸣才会喜欢。而能跟艺术产生共鸣的，必然是有天赋的。
杨潇肯定是喜欢绘画的，只不过他对绘画的悟性不像周一白那样一点就通，一点就够。
他跟绘画的关系更像是苦行僧似的修行。
过程是痛苦的，目标是明确的，收获是绝对有的。
只不过，他的内心还不够坚定，他总是在不停地自我怀疑。
以至于他的灵魂之光总是变化不定，变化不定的灵魂之光是强大不起来的。
“你真的放弃画画了？”
陈旭问。
“放弃了，不画了。”
杨潇闷头往嘴里刨着饭。
“真放弃了？”
“放弃了。”
“真的？”
“……”
这种话说一次心就痛一次。
他抬头看看陈旭，不明白他一次两次三次地问是什么意思。
陈旭叹口气。
“我就是有点想不通，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画画。”
“有点好奇你最初开始画画是抱着什么想法，又是什么念头支撑你画了这么多年。又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就不想画。”
杨潇愣愣地看着陈旭，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