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夏子骞赶忙开口问道。
“怎么样？”
司徒渊摇头：“回天乏术。”
而围观的人群听到司徒渊的话后，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唉，又死了两个，还是相依为命的爷孙俩。”
“我就说那粥不能多喝吧，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三个了。”一旁的一名瘦削青年唏嘘道。
“不喝？不喝难不成活活饿死不成？”一旁一名瘸腿中年人讥讽道。
而在场围观之人，脸上都露出或惊恐、或苦涩、亦或者习以为常的神色。
看着众生相，司徒渊的感触尤为深刻。
他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修行天赋不凡，即便是加入天枢阁他也未泯灭众人之间，依旧是最闪耀的星辰存在。
他的天赋也很吸引力阁主的注意，等他领悟奇脉之后，直接被观星震收为弟子。
即便是整日酣睡，他的武道之路依旧一日千里，而在同龄人中，他则是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
至于黄白之物，他更是自小都未曾缺过。
而当他踏出吴都这个舒适圈之后，他感受颇丰。
他今日才知道，原来用来喂猪的米糠人也是能吃的。
往衣服里塞一些稻草，也是能用来御寒的，而人为了一口吃的，尊严也是可以让人随意践踏的。
……
这边的骚动以及民众的聚集，很快引来城门口守城士卒的注意。
在守城士卒的喝骂声中，民众避之不及的让开一条道路。
见到守城士卒来了，夏子骞赶忙拉扯着司徒渊往边上挪了挪。
两名守城士卒走到里面，围观之人自觉的散了一些，生怕遭受牵连。
司徒渊看了看两人的面色。
只见这两名守城士卒的气色和身形，与围观之人形成鲜明对比。
不但脸色红润，还吃的膘肥体壮，一看就是没少吃肉。
其中一名守城士卒走近了几步，伸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爷孙俩。
确定两人没有动静了，脸上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
“真晦气，一大早就碰到这种事，今晚要去望月楼中找个娘们儿冲冲晦气。”守城士卒污言秽语骂道。
随即，另外一个人用一种上位者的眼神打量着在场众人。
看到士卒的眼神，众人不敢与之对视，纷纷避开。
“出来个人，刨个坑把这两个乞丐埋了，这两张饼就赏给谁。”
“咕咚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众人看向士卒手中的大饼时，眼神中露出渴望的神色。
这可是饼啊，用粮食做出来的饼，而不是用谷糠做出来用来果腹的东西。
这两张饼，在寺湖城中可是要卖十文钱！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出言讥讽的瘸腿中年人走了出来。
“官爷官爷，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别看我腿脚不行，但是我可是有一膀子力气。”瘸腿中年人，一边搓着手，点头哈腰的讨好道。
两人上下了中年汉子一眼，脸上露出戏谑的眼神。
那名士卒手拿大饼的士卒，走到瘸腿中年人身前。
“哟，这不是我的郝捕头吗？怎么混成一副乞丐模样了。”
听到那人说出的话后，瘸腿中年人的表情略一僵凝，旋即继续陪笑道。
“两位官爷说笑了，我就是个苟活的瘸光棍，哪是什么捕头啊。”一边说着，继续陪笑道。
听到瘸腿中年人的话，两人脸上的戏谑表情更盛了。
“嗯……当初你要是有这种觉悟，岂会落得这种地步。”
听到此话的瘸腿中年人，脸上依旧陪着笑。
手拿大饼的中年人，伸出右手，在瘸腿中年人的脸上拍了拍。
“既然你都这么积极了，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的好了，下次还让你干。”
说着，甩手把两张大饼丢到瘸腿中年人的胸口，转头朝着人群在走去。
而这个过程中，瘸腿中年人始终弓腰低头，看着两人离开。
见此情形，围观的众人也就就此散去。
而夏子骞与司徒渊两人，早已不在人群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司徒渊几次都想对那两名士卒出手，可都被夏子骞给拦了下来。
等两人来到僻静之处，司徒渊的脸上露出不爽的神色。
“你为何要一直阻止我？”
面对司徒渊的的质疑，夏子骞露出更加稳重的气质，出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来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即便碰到不平事，那也要先完成庆言交代的任务，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司徒渊的脸色依旧阴郁不定。
夏子骞长叹一声，作回忆状。
“这才哪到哪，我在大齐的时候，见过比还要更残酷的情况。”
听到夏子骞的话，司徒渊皱了皱眉头，露出聆听姿态。
“我在替庆言大人做事之前，曾经是郡守的私卫，那个地方因为开矿导致污水横流，大量用来灌溉、引用的水源都用来洗矿之用，以至于井水被污染，打上来的井水都是黄色的。”
说到这里，夏子骞露出一抹自嘲，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羞愧。
“那些子民，没有办法，只能饮用被污染的水，用污水灌溉，导致粮食减产、绝收，即便是产出粮食也是毒粮，而那些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有甚者，到了天灾人祸之时，为了活下去那些人为了活下去，会选择易子而食。”
“易子而食！”
此话一出，给司徒渊惊的目瞪口呆。
易子而食的典故司徒渊也是有所耳闻，但是那都是在夸夸其谈之间，亦或者在字体行间之中，根本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有多沉重。
而当这句话从司徒渊的口中说出，他顿时感觉到了，这件事情不是一般的沉重。
就在这时，夏子骞自顾自的扫视了一圈四散开来的潞州郡子民，语气沉重的说道。
“也许，今年这个寒冬，潞州郡也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
听闻，司徒渊的脸色顿时大变，他都不敢想象，这种事情一旦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会遭受何种打击。
就在此时，夏子骞的目光移动，刚好看到不远处的那名瘸腿中年人。
只见，那名中年人把那对已经死去的爷孙俩扛在肩头之上，朝着寺湖城外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