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西斜，屋檐下林齐捻着线，给婚服最后几针收了尾。
天边那抹晚霞如他手中的衣裳一般鲜红，明日也是一个好天气！
“齐哥儿，婚服做得怎么样了？”
王莲心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角落里放着一张矮矮的竹凳，她搬来坐在林齐的旁边。
“已经做好了。”林齐一边答着，一边把线给咬断。针被他插进了布团里面，以防扎到人。
他的针线活不如王莲心，只够把衣服做好，这件婚服实实在在花了他几天的功夫。
做衣服的布料是陆耀送过来的，在此之前他都没想过要专门做一件的婚服。
布料贵，在他们村里，一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添上一件新衣。
做好的一件衣服只要不是坏得很彻底，农家人缝缝补补又是穿一年。
实在是穿不了了，改一改，给家里的小孩子穿。
做婚服所用的大红布料，在平日里穿太过招摇，而且婚服样式也比一般的衣裳复杂累赘，穿起来非常不方便。
所以在这里，成婚一般都是做一身可以日常穿的新衣裳，很少有人会去做专门的婚服。
林齐感慨陆耀的用心，做起婚服来也就更加用心了。
衣裳做好，林齐把衣服举起来对着身上比划，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娘，你看看怎么样？”
王莲心眯着眼打量着他手上的衣服，整体不错，针脚也很细密，就是衣服有些单调，倒是可以绣一些花样子上去。
“齐哥儿的手艺又长进了，以后你们的衣服可以自己做咯。”她夸了一句，又说道，“就是这衣服上可以加些花样，还有时间，娘给你绣一些。”
说着，她就要从林齐手里去拿，没想到林齐却退了一步，让她拿了个空。
“这会儿都要天黑了，娘你的眼睛不会累么？”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就把衣裳给了王莲心，她肯定会连夜把图案绣好。
这样可不行，眼睛会熬坏的。
“你这孩子，这不是还没天黑吗？离你成婚也没几天了，娘不是怕赶不及吗？”
王莲心嘴上嗔怪道，心里却高兴，这孩子是在心疼她呢。
“那也是娘的身体比较重要。”
林齐坚持着，他把衣服仔细叠好放在一边：“娘你最近身体觉得怎么样？”
“好着呢！看见你成亲了娘就高兴，以后也有人能替娘照顾你了。”
王莲心嗓子涌起一股痒意，听见林齐这么说，硬生生地把咳嗽声给压了下去。
她怕林齐再追问下去，连忙岔开话题：“你就把衣裳放我屋里，我也好看看绣些什么。”
这话已经骗过林齐好几回了，每次她这样说，都会偷偷去干活，他已经不相信了。
“就放我屋里，明天再拿给娘。”
见他态度坚决，王莲心也不再坚持要，同他说起了另外的事来。
“你要成亲这件事情有没有告诉荣哥儿？”
王莲心抿嘴叹了口气，语气也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上次荣哥儿回去后有没有挨打。”
他也好几天没有见过荣哥儿了，刚好等会儿出去看看，只是不知道王二会不会让他进去。
“我晚点出去看看。”
——
村口的大榕树下，妇人哥儿三五成群地坐在树下纳凉。
林齐站在距离大榕树十步远的地方，不停地看向村子方向。
往日树上能被他忽视的知了猴，今天却吵得他心烦。
他不合时宜地想，早晚叫陆耀把你们抓了全吃掉！
在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之后，一个瘦小的人影从远处向他跑来。
这人跑得急了，正呼哧呼哧的喘气。
“齐，齐哥儿，我刚刚去了荣哥儿家里，他娘说荣哥儿睡下了。”
丁灵看林齐不停地往他身后去看，气还没喘匀就连忙把他刚刚问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他跟王荣是好朋友，今天吃完饭正在家里乘凉的时候，林齐突然找到了他。
他还纳闷呢，他跟林齐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大晚上的来找他。
等林齐说明了来意，并托他去将荣哥儿约出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刚刚去荣哥儿家里，只有他娘一个人在。他娘说荣哥儿身子不舒服，今日已经睡下了。”
“对了，他娘还说让我这几日别去找荣哥儿玩了，他要在家干活。”
丁灵哼了一声，替荣哥儿抱不平：“要我说，什么身子不舒服，肯定是他娘打了他，我前天跟荣哥儿出去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林齐谢过丁灵，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荣哥儿虽然会挨打，但是王二夫妻也不会打的很厉害，毕竟家里还要荣哥儿去干活。
而荣哥儿每次在被他娘骂了之后，都会来找自己或者王莲心上药，真要像丁灵说的那样，没道理荣哥儿这次不来。
难道真的被打得很严重？
“丁灵，你刚刚说只有荣哥儿的娘一个人在家？”
“是的。怎么了吗？”
“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王二要逼他嫁给马老爷的事情，心里放心不下。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丁灵也知道林齐跟王二的恩怨，万一吵起来，他还能帮着拉架。
两人走得很快，担心荣哥儿，两人后面都跑了起来。
正在院子里刷碗的徐玉梅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林齐，她白眼一翻，往地上呸了一声。
她装着没看见两人，林齐却不能任由她这样，他开口道：“舅母，荣哥儿在家吗？”
徐玉梅声音尖锐不耐烦道：“碗一扔就去睡了，没见过这样的讨债鬼！”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脸色一变，匆匆进了房间。
她的表现很古怪，林齐也顾不上那么多，跟着她后面进去，只是到了荣哥儿房间才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上。
他和丁灵对视一眼，用力敲着门。
“敲敲敲，敲魂啊！”
徐玉梅猛地把门拉开，让他们往里面看：“看清楚了没，风寒喝了药睡了，碗还被摔碎一个。”
她的声音又大又急，林齐还没看清就被她赶了出去：“赶紧滚，以后少来找荣哥儿，你这白眼狼。”
丁灵本就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就想上去跟她吵一架。
最后还是林齐拉住了他：“算了，荣哥儿没事就好，我们先走吧。”
“齐哥儿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她还好意思说你。”
月光下，少年的声音渐渐淡去：“齐哥儿，我过几日再去看荣哥儿，有什么事情我就去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