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点燃真元，燃尽自己。
抱着虎妖的裤腿自爆。
如烟花一般的红光，照亮了大片的夜空了。
为了救下孟粥的性命，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吸引众多人的注意。
尚在远处巷子里，跟着剑符所指，迅速穿行的陆云，也是看到了那片红娘用生命换回来的红光。
他远远，就从中感受到了，红娘的气息。
他眉头收紧，暗道不好。
在他的印象里，红娘只是一个修为浅薄的女子。
哪有那么大的底蕴功力，支撑这样爆发？
定然是孟粥那边出事了！
此时洛水城，爆发了多条人命。
而且都是各个世家的子弟，或者是一流宗门的嫡传弟子。
眼见洛水城中，隐隐有大乱的模样。
从猪妖传递的消息，陆云知晓，这是极乐天魔宗，指派七魔星所为。
恐怕孟粥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从绣娘爆发出的红光来看，来者恐怕最少，也是玄关。
孟粥红娘，挡不了多久。
情况危急。
距离那片红光所在，他还有段距离。
陆云顾不得在慢吞吞的飞过去。
孟粥红娘危在旦夕。
他也顾不得，在跟东方璃玩你演我猜的游戏了。
陆云从怀中翻出血玉羽毛，没有花费时间祭炼。
直接捏碎在手中。
给东方璃传音道：“璃璃，快送我去这个地方！”
“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注入一缕神念的血玉羽毛被破坏，东方璃当即从睡梦之中惊醒。
恍惚中，听到了陆云的传讯。
顷刻知道了，是他动用血玉羽毛强行传音于自己。
还被陆云喊了真名。
东方璃虽然一直有所怀疑，陆云是不是早就发现她的伪装了。
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如今陆云主动承认，倒是证明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东方璃恼怒。
本来是她要耍陆云的。
但这样一来，怎么感觉，变成她被陆云耍了！
她急匆匆的驾驭月光，而出。
既然真身已经暴露了，东方璃连月璃的躯壳也懒得在用了。
丢弃在月池之中，以真身驾驭月光，找到陆云的位置。
于他的身前显化。
以真身的模样，降临在陆云身前。
然还未开口，先占据主动权，先行质问。
就被冲上来的陆云抱住了纤细又充满弹性的细腰。
“璃璃，快送我过去。”
“晚了，小胖子两人恐怕性命不保！”
陆云一脸焦急。
东方璃冷漠无情，自是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她不满的哼了一声，没有听从。
拉住陆云的领口质问道：“是不是若非是你那个狐朋狗友，没有遇险。”
“你还会继续，蒙骗着我！”
本来被蒙骗的受害者是陆云。
然从东方娘娘的小嘴里一转，他却换成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
换作别人，怕是已经当场吐血。
但陆云早就已经习惯。
跟璃璃大人讲道理，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救孟粥要紧。
陆云只好先服个软，等先把孟粥救下，在跟东方璃好好算算总账。
“好好好。”
“一切都依你，千错万错都是我是错，好不好？”
“快些，带我过去好不好？”
陆云承认错误了，这样她就不会有错了！
东方璃终于满意了，她嘻嘻笑了两声。
挣开陆云的怀抱，然后往他怀里一跳，让他抱住自己后。
小手一挥，带着陆云消失在一片月光之中。
秘境与玄关之间的差距，在寻常修士之中，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为了给孟粥换回一线生机，自爆的红娘。
那映红夜空的红光，仅仅是炸伤了虎妖的一条腿罢了。
虎妖没想到狐妖，居然那么果决。
会来这样一手。
一条腿被炸伤的他，咒骂道：“真是一个贱人！”
“猪狗都不如的畜牲！”
“居然为了那么一个东西，伤老子。”
“你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吗？！”
“狗一样的浪贱妓子，也配轮回，幻想有清白的下辈子！？”
“做梦！”
红娘自爆尸骨无存。
还未散的魂魄漂浮于院中，神情呆滞，等着融入天地之中。
被搅碎重组，送往轮回，投胎转世。
虎妖恨极了红娘，哪里会让她如意，死了也不肯放过她。
昭手打出一道黑风，誓要将红娘的魂魄打散。
红娘的修为不够，对于道的领悟不足。
没有了肉身当成承载之船，失去了根基的魂魄，也就是失去了所有的灵性，与根本。
呆呆木木，连躲闪也不会。
眼见着就要被黑风卷入，吹个魂飞魄散。
一抹血迹霎时间，在红娘魂魄之前洒落了一地。
银亮的剑鸣，似秋水飘卷枯黄落叶，悲戚而响。
如冬如秋的剑光，于红娘魂魄之前，撕裂了黑风。
黑风散去。
虎妖凝眼看去，挡下他黑风之人，竟然是被绑起来，丢在一旁的孟粥。
此时他身上的肥肉，被紧紧捆住的绳子刮去了大半。
有的地方，甚至都已经露出骨头。
血腥，凄惨。
偏偏，孟粥的面色却如水潭一样，波澜不惊。
没有难过，没有愤怒，没有痛苦。
如此强烈的反差，让虎妖心中警铃大作。
觉得这小子有点邪性。
寻常道修士，失去了那么多的血肉，哪里还能动弹？
迟恐生变。
总觉得孟粥突然邪性起来的虎妖，果断二次出手。
黑风再次被他掀起。
飞沙走石。
他隐藏于黑风之中，速度极快。
虎妖是个极其恶劣的家伙，他要用击败红娘的那一招，杀死小胖子。
他想这样一来，两人也算是在他的手下做一对死鸳鸯了。
虎妖冷冷一笑。
孟粥眼见低垂没有看他。
平日里，他总是欢欢喜喜，兴致勃勃的光彩。
黯淡无色。
跟个木桩子一样守在红娘的魂魄前，满身的破绽。
黑风中，虎妖见小胖子似在求死。
他怪笑了两声。
自嘲自己是太过于小心了。
这小胖子明显在死了情人后，已经都不想活了。
自己居然还如临大敌的应对。
虎妖笑了笑，不再犹豫。
看准了孟粥最大的一处破绽，飞身出掌，五指紧闭锋利如刀。
直刺向孟粥的脖子。
一丈。
半丈。
一尺。
半尺。
孟粥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锋利的手刀，距离孟粥脖颈处的动脉，不足一寸之时。
孟粥身上，耀眼道剑光乍现。
剑气直冲九霄！
……
带着一群弟子，走在回铁剑门路上的孟楼。
有所察觉的，回过了头。
遥遥的望了一眼，洛水城的方向。
他满眼复杂。
侍奉在他身边的颜白鹤，察觉到了师父的心境，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恭敬的问道：“师父，您可是察觉到有敌人靠近了？”
“需要，徒儿去召集师弟师妹吗？”
孟楼闻言摇摇头。
弯腰捡起一片落叶，带着几分唏嘘的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小树苗，长大了罢了。”
颜白鹤不明所以。
总觉得师父是有事瞒着他。
但孟楼不想说，他这个坐弟子也问不得。
只能压下疑惑，称是。
拿着那片落叶。
孟楼，踏步走在最前。
喝了一口，五味杂陈老酒。
这一次，他从酒水之中品味出了桂花的味道。
随着酒味，孟楼似乎看到了那对坐在桂花树下的母子。
‘他是你我的孩子，终是能成才的。’
……
孟粥五岁握剑，七岁入换血，十二岁凝聚剑意雏形，修炼至换血巅峰。
距离秘境只差一步。
如今十六，整整四年寸步未进。
他是孟楼的孩子，他所练所学都来自孟楼。
孟楼所修无欲无求，出世入世的天剑。
孟粥作为其亲子，学的自然也是这般剑道。
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他情不情愿。
与红娘纠缠相伴的四年，就是他入世的四年。
如今红娘在他面前，香消玉殒。
也就到了他真正出世的时候。
以红娘为剑鞘，养了四年，养出的无情天剑，终于到了展露锋芒的时候。
冷漠锋锐的剑啸，刺破了天空云端。
孟粥也在剑意肆无忌惮释放之时，终于踏足了早就该迈入的秘境。
剑心通明，剑意塑体。
沉寂了四年的孟粥，顷刻之间连破三大秘境。
修为一举提升至了秘境中期。
孟粥仰天大笑。
剑与剑相通。
他这一刻才知道，当年孟楼为何要离开，弃他们母子而去的真相。
天剑，天道之剑。
为了天道而生的剑。
什么是天道？
天道最是公平，也最是无情。
以万物为邹狗。
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袒。
所爱之人不死，谈何无情？谈何成就天道剑意？
孟楼天资高明，看透了这一切。
所以他仰天大笑离去的那天，并非剑道已成，而是放弃了剑道。
他因为练剑，而找到了找到了孟粥的母亲。
但却又为了孟粥的母亲，放弃了剑道。
若非如此，凭借孟楼的天赋，区区玄关怎么可能困的住他？
区区百灵天，又怎么能困的住他。
孟粥此刻，在剑之一字上。
领悟了如他父亲孟楼，一般的无奈。
被大道左右的悲哀。
他握紧手中之剑，口中呢喃，对着虎妖一挥而出。
“所以爹，你既然都不愿意练这剑，却又为何要让我练呢？”
蕴含了一丝天道之剑威的剑光，纵横而出。
在这股剑气之下，天道的意志之下。
虎妖躲无可躲。
被这无法躲避，几乎堪称因果的一剑斩中了半身。
秘境之剑，轻松的就破开了他的玄关之身。
压入了他半边身子的剑光，将他几乎撕裂。
肮脏的鲜血，如同喷泉。
腥臭恶心，飙射！
虎妖被剑光斩飞。
孟粥也被这一剑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再也无法支撑已经残破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被剑光斩飞的虎妖，被劈入了数丈深的地面。
左手上的筋骨，已经被孟粥的一剑斩碎。
左胸骨，肋骨也是一样，尽数都被摧毁。
尤其灌入到了他体内的残留剑意，此时还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中，肆虐。
碎了的脏块，随着大口鲜血被虎妖不断呕出。
这带有一丝天道气息的剑，斩的极重。
伤到了虎妖的根本，差点夺走了他的性命。
这样严重的伤势，没有三五年，都疗养不好！
吃了这样的大亏。
虎妖心里也是发了狠，他一定要把小胖子孟粥杀了。
虎妖在被剑光劈中之时，已然知晓，孟粥此刻也是到了强弩之末。
这一剑没杀了他，那死的就是孟粥！
先杀了孟粥，然后在把红娘的魂魄灭杀。
方才能一解他的心头之恨！
虎妖靠着还能动的右手，扒着深坑两边。
拔萝卜一样，将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
压制着内伤，大口喘着粗气。
耷拉着瘸腿断手，向孟粥以及红娘的魂魄蹒跚走去。
蕴养了四年的剑意一股脑斩出。
加上一身的伤势，孟粥也是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虎妖将近。
他不能让红娘魂飞魄散，孟粥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然他此时，已经跟伤痕累累的身体，失去了联系。
无论他怎么努力。
也动弹不了一根手指。
虎妖脸上的面具也被剑光所波及，碎裂了大半。
面具下的脸，是一副西域大漠之中，潘僧的面孔。
“该死的肥猪，真是小瞧你了。”
“临死还能咬大爷一口。”
“很好，很不错，你还真是个天才。”
“正好巧了，大爷最喜欢杀的就是天才。”
“所以，给爷爷死！”
断了一只爪子的虎妖变得更加凶猛，他做出猛虎扑食状。
面具下的大嘴张开。
发狂了的他，想要用牙齿，咬断孟粥的脖子。
孟粥无法阻止，只道是命已至此。
痛苦连红娘残魂都保护不了之际。
月光洒下。
陆云与东方璃在此时，终于联袂而至。
月光之中，陆云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来晚了一步。
红娘已经身死，小胖子孟粥也只剩下半条命。
陆云暴怒，“你找死！”
一声暴喝，震的即将咬碎孟粥喉结的虎妖，如临大敌的抬头。
然什么都没有看清。
只是一道金色流光从他的眼前一闪而逝。
虎妖就发现，他的视线忽然从前方，转到了后方。
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一个照面，他便被陆云扭断了脖子。
作恶多端的虎妖身死，连留言都来不及留下。
斩杀了虎妖，陆云不再看他。
片刻没敢耽误，掏出保命的丹药，塞入孟粥的口中。
被陆云救下。
稍许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孟粥，拉着陆云的衣袖。
眼中泪水充盈。
“大哥，红娘……”
“红娘她……”
红娘的魂魄就在孟粥的身后，发生了什么已经不用多说。
东方璃也曾死在陆云的面前，他懂得那钻心的痛苦。
此时安慰什么都是无用。
陆云满是谦然的道：“抱歉，怪我。”
“我答应你父亲，会保护好你。”
“怪我，来晚了。”
把陆云当成了亲人的孟粥，泪如雨下，摇着头嚎啕大哭。
东方璃没有兴趣，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反倒是，背着小手。
眸子全都落在了红娘的残魂之上。
饶有兴趣转了两圈。
似是发现了什么，轻轻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