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一晚再次见到梁助理，她和前一天似乎没什么两样，但神情之间又像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昨晚她痛哭一场，离开时只问了方颜一句：“这只魅……最后会怎样？”
“消失，”方颜道，“它在外面已经飘荡了两个月，从玉精吸取的灵气支撑不了多久，再过三天就会消失。”
梁助理垂眼沉默了一阵，笑了笑：“也好。执念这种东西就是毒药，早就该消失了。”
今日见到方颜，她的笑容依旧温婉：“方小姐，水月大师，又要辛苦你们了。”
“好说，好说，”水月大师道，“只是不知梁助理说的公事是怎么一回事，还请你给我们好好讲讲。”
“这件事对楼总来说，可能比他自己的安全更要紧，”梁助理带着两人进了电梯，“不只对他，对整个公司而言都很严重。”
“哦？”水月大师看看她，再看看方颜，“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大师你觉得咱们这栋楼的风水如何？”梁助理不答反问。
水月大师捧着肚子笑笑：“非常好，从外面的地势到楼内格局，都是聚金揽财之象。”
“但最近这里闹鬼。”梁助理道。
水月大师面露疑惑：“不应该啊，昨天上午我到处都看过，没发现阴气。”
“你也许去过其他楼层，但这几层楼，你一定没来过。”梁助理说着，电梯已经到达楼层，她朝外抬手，“两位请。”
水月大师走出去，瞬间听到一阵奇怪的噪音。
音量不大，但始终在耳边沉沉作响，好似无处不在，仔细去听却又一无所获。
方颜四下望了眼：“是服务器机房。”
梁助理点点头：“没错，从这层楼往上三层，都是我们公司的服务器机房。”
“机房有鬼？”
水月大师往前走了几步，闭上双眼仔细感应，过了几分钟，他睁开眼睛：“这里磁场混乱，一时半会儿很难确定。”
“梁助理，”方颜问，“你所说的闹鬼，具体怎么回事，麻烦说来听听。”
梁助理朝过道对面指了指：“最近半个月，公司服务器一到晚上就宕机，技术查了日志，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天晚上，一部分服务器会自动停电，我们有值班人员随时监控异常，但更奇怪的是，当他们赶来排查的时候，服务器又全部恢复了正常。”
水月大师摸摸下巴：“不是电力故障？”
“不是。”梁助理道，“我们每间机房的电力供应都有单独保障，而且同一间机房在同一时间只有部分服务器出现故障，其他服务器却跑得好好的，我们请人来检查过，电力线路没有任何问题。”
“你怎么会想到闹鬼？”方颜问她。
“因为你们解决了楼总的麻烦，”梁助理道，“而我又恰好比较相信玄学。”
“万一不是呢？”方颜又问，“这里的确没什么阴气，从五行角度来说，机房属金，也不适合阴魂藏身。”
“死马当成活马医，”梁助理坦然一笑，“服务器宕机对我们公司影响很大，哪怕到了晚上，许多网民也不会睡觉。最近我们接到不少投诉，公司的实力受到很大质疑，我在想，如果玄学能够解决问题，我就了了最后一个心愿，再不用操心什么了。”
方颜与她对视一眼，她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但一个字也没问。
“大师，”她招呼道，“咱俩分头看看？”
水月大师应了声，摩拳擦掌：“我左你右。”
“等等。”方颜拉住他，转头看向梁助理，“就这么进去？”
梁助理会心一笑：“我这下相信你妈妈真的是我们同行。”
几分钟后，方颜和水月大师套上鞋套，在两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刷卡进入机房。
他们穿过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机柜，如同行走在黑漆漆的钢板森林中。
随处可见的金属光泽与各种闪耀的指示灯让人仿佛置身未来世界，方颜仰头四顾，这个世界与玄学毫不相干，正如楼总所说，它们由0和1构成。
在0和1的世界里，那些妖魔鬼怪是否依然存在？
方颜漫不经心地想着，跟随工作人员将半层楼的机房转了一圈。
“从发现服务器宕机到你们到达现场，中间相隔多长时间？”她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回答道：“三到五分钟。”
“这么快？”
“这是公司的要求，”工作人员道，“而且最近每晚都出问题，我们已经习惯了。”
“宕机时间固定吗？”方颜问。
“不固定，”工作人员露出苦恼的神情，“每个小时都发生过。”
“机器也不固定？”
“不固定。”工作人员叹气，“宕过机的服务器有可能不会再宕，也可能每天都宕，我们排查不出任何原因，找了服务器厂家也没办法。”
方颜看着他还很年轻的脸，目光扫过他半秃的脑袋，同情地收回视线。
“只有晚上这样？白天呢？”
“白天还好。白天从来没出现过异常。”工作人员道，“我们机房拉的是专线，还装了配电柜，停电以后，服务器照样能正常运行，但不知怎么搞的，一到晚上就出问题。”
“我知道了。”方颜看完机房，同他走出去。
工作人员一直偷偷打量她，眼看快到外面，小声问：“你们不是来检修的？”
方颜冲他笑笑：“当然是。”
“可……”工作人员正要说话，水月大师的光头出现在两人眼前。
“都检查完了？”他见到方颜，打了声招呼，“方施主，有收获吗？”
方颜听到他的称呼，忍住笑，难怪别人怀疑他们的身份，就冲这称呼也不像正经人。
她假装没看到工作人员好奇的眼神，一本正经道：“出去再说。”
“怎么样？有问题吗？”梁助理在外面迎上两人。
水月大师接到方颜递给他的眼神，煞有介事点点头：“有一些发现，但不太确定，得回去研究研究。”
梁助理很快会意：“大师放心，只要能解决问题，报酬还和上次一样。”
水月大师摆摆手：“钱是小事，等我们回去商量出一个结果，再给梁助理反馈。”
出了大楼，水月大师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强烈日光，低声问方颜：“方施主，你递我那眼神我没理解错吧？你真看出有什么不对了？”
“大师呢？”方颜笑问，“我相信你肯定也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