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发出的时间在晚上11点半，那时方颜已经进了机房，没空看手机。
她单手撑着下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发现在苏让之前还有几条短信，来自好友谢苒苒。
谢苒苒：【谢老头被叫去喝茶啦，还有他几个儿子，嘿嘿。我那后爹运气好，和姓夏的住在医院，逃过一劫。】
谢苒苒：【谢大爷托人找我道谢，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你说我这算不算家族的叛徒？不过他出手真大方，你猜他给朏朏送了啥？十年份的猫粮提取卡，十年啊！】
方颜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好友在那头如何手舞足蹈。
接下来几条更是充满兴奋炸裂的气息——
谢苒苒：【谢大爷问我回国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找个地方实习，他可以给我写推荐信。】
在一番对于未来的规划和情怀抒发以后，谢苒苒最后问了句：
【谢大爷下周去山里度假，邀请我们一起，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方颜看到这儿，手指一顿。
来临北之前，苏让就向她提过，谢大爷有意当面表示感谢，在那之后，这位老人还替她弄来一架私人飞机作为代步工具，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与谢大爷见上一面。
她翻回苏让那条信息，短短三个字，言简意赅，虽然不清楚苏让打听她回程时间做什么，但她猜想和谢大爷的邀约不无关系。
这会儿已是半夜，她想了想，分别给苏让和谢苒苒回了话。
回苏让的只有一句：【带着山魈不好走，等我处理完再说。】
回谢苒苒的则是：【刚收工，明天再聊，不许半夜打电话。】
两条信息发出，苏让那头毫无动静，谢苒苒的回复来得奇快。
谢苒苒：【不打就不打。我要陪我家小乖乖，没空理你。】
方颜笑了笑，她不理那头的夜猫子，放下手机，下床来到山魈跟前。
她蹲在垃圾袋旁，戳戳那身浓密的皮毛，自言自语：“等明天再决定要不要留你。”
她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怎么剥皮，怎么剔骨，怎么减少血水流失，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杀人犯。
想到这儿，她又开始遗憾。
当初在山海界，她杀掉的妖怪不少，起初保命重要，没空收拾一地狼藉，后来渐渐有了立足的本事，杀完妖怪还有时间慢慢研究。
有些妖怪一身都是宝，如果能带回人界，无论哪个玄术师都会眼馋。
方颜曾想过囤一些备用，但每次当她辛辛苦苦拆解完不久，就发现那些死去的妖怪化为乌有，哪怕它们已经被割成零碎，只要属于身体的一部分，就会在两个小时内消失。
方颜试过很多次，没有哪一次能将它们保存下来。
方颜想，这大概属于山海界的特质，那些生灵生于斯长于斯，最终归于斯。
反正就是不让她这个外人捡便宜！
想着这两年里她吃过的苦，漏掉的那些宝贝，她就更舍不得烧掉这只山魈。
虽然提供的妖力值不多，但谁家会像她这么大方，轻轻松松就出手一只妖怪，她不介意用一头山魈换十条妖怪的线索，前提是，她得有个地方打广告。
深更半夜，不方便骚扰罗老师叔，方颜再次打开手机，进入最近经常发帖的几个平台。
【出售闲置，巴蛇、山魈、怪哉……想要可私，先到先得~】
本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态，她一连发了好几十条，赌的就是封了一条还有一条，闲着也是闲着，万一留下漏网之鱼呢。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她的努力有了回复。
【您的账号涉嫌发布违规广告，禁言48小时。】
方颜坐在地板上，往后一倒，脑袋搁到床沿。
长路漫漫，仍需努力，她幽幽叹口气，爬起来进浴室洗漱。
等她打着哈欠钻进被窝，手机上再没有新消息传来。
临入梦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苏让果然开始养生了，十二点以后真的不在线。
第二天，方颜联系上她的师叔罗十废。
罗十废听说她逮到一只山魈，很高兴：“临北没有联络站，不过你放心，我找上面要个批文，让你把它带回来。”
“批文要多久？”方颜打开外卖盒子。
“我打报告上去走完流程，快的话三五天吧。”罗十废道。
“三五天？”方颜望着色香味俱差的午饭撇撇嘴，她担心酒店工作人员发现房间里的山魈尸体，中午起来没出门，托前台替她叫了个外卖。
一听还要三五天，她塞了口米饭进嘴，嚼得意兴阑珊。
罗十废安慰道：“已经很快了，你闲着没事就到处走走，临北风景不错，好吃的也不少。”
“我哪敢出门，”方颜道，“就算挂上免打扰的牌子，保洁阿姨也可能进门收拾，万一吓到人，我被请去喝茶，你还得再打个报告，让你上级来捞我。”
罗十废呵呵一笑：“你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身后响起一片嘈杂，连着信号也像受了干扰，声音断断续续：“……先就这样……事多……下来以后就给你发过去……”
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方颜用筷子夹起几根粗细不一的土豆丝，举在眼前看了看，将它们放回饭盒。
这家酒店是梁助理替她订的，多住几天倒没什么，只是待在房间太无聊。
她在房里转了一圈，实在无事可干，又蹲在山魈面前发了一阵呆，甚至从那张狭长的马脸上看出了几分眉清目秀。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正在网上围观一场论战。
论战双方关于玄学到底存不存在，到底是不是骗术展开了激烈辩论。
而正反双方都是网上的自媒体大V，各有一帮忠实粉丝，正主掐架，粉丝撕得更厉害，转眼就上升到问候对方全体十八代祖宗的地步。
方颜看了一阵只觉昏昏欲睡，见有电话进来，顺手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