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一谅有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习惯，就是做一件事时，总不爱说话。做完之后才会给解释，大约也是常年修行留下的。
比如刚才在开车，他便极少去回应。但要回答的话都会记在心里，等事毕后，才会开口解释。
“下车。”
“哦，好。”江柚白一出车子，冷风扑面而来冻得她一哆嗦。这里可是比之前那个山顶还要冷。
不知道是不是随着时间温度降下来，还是因为林风。
“完了，我们要怎么上去啊？”江柚白站在台阶上，一盏灯都没有。她上次白天走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现在是晚上，她都看不到下脚的地方在哪里。
“要不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吧？道观可能上不去了。”江柚白正要回头问沈大师，肩膀上一沉。
沈一谅将身上的珍珠白大衣披到江柚白身上，走到跟前微微蹲下，“我背你。”
“但是我们看不到台阶，怎么走？”这道观台阶陡峭，而且还没有围栏挡住。江柚白怕看不到日出，就要去西天了。
“我看得见。”
江柚白看沈大师说的那么认真，只好拿出手机先打开手电筒再趴到沈大师背上，“好了。”
“嗯。”
沈一谅确实没有骗人，哪怕伸手不见五指他依旧在陡峭的台阶上如履平地。
半个小时就爬到山顶。
江柚白被放下来之后，赶紧脱下身上的大衣，踮起脚给沈大师披上，“赶紧穿上，晚上更冷了。”
她是单纯关心。
沈一谅看见肩膀上的大衣，又看向江柚白，微微点头。
到道观的时候也才三点，大概是没那么快。
“沈大师，今天日出是几点？”江柚白跟在屁股后面进去，她记得沈大师什么都能算。
“六点左右。”沈一谅带着人到上次对坐的房间。开灯点炭炉，将整个房间烘得暖呼呼的。
江柚白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看书，炭炉就在脚边。烤得她越发懒散，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书。
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又看向沈大师。他摆弄一堆的药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哈~~”江柚白打个哈欠，已经有点撑不住。她平常因为上课想要保持精神，鲜少熬夜。
等沈一谅做完手里的膏药，将晶莹剔透的膏药抹进一个古朴的胭脂盒里。想要递给江柚白，却发现她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想来确实是困了，沈一谅将胭脂盒揣回口袋。起身去给炭炉添火，又将窗户半掩，回来后又拿来一件毯子，给睡着的人披上。
沈一谅跪坐在对面，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熟的人。
想到江柚白说过的好感度，好感度到底是何物？他到现在也想不通，问过青西，他只说可能是喜欢？
但喜欢又是何物？
熟睡的人还会吧唧嘴，趴着睡不怎么安稳。
有点孩子气，沈一谅掐指一算，喃喃道：“也是，才十九岁。”十九岁读大一，确实刚好。
说来也是奇怪，沈一谅明明算过是短命的却又能活过十八。
人一直睡着，他便一直看着。偶尔喝口冷透的茶，或是看向窗外的雪可会下大。他是个喜静的人，惯一个人待着。
要说今晚，最大的不同便是多一个呼吸声。沈一谅动了动耳朵，轻轻道一句，“起雾了。”
也不知江柚白是听到还是没听到，睡梦中嗯一句，便没有下文。
沈一谅探身，将滑下去毯子拉起来又静静跪坐着，眨眼也就两个小时过去。
“起身了。”沈一谅推推睡着的人。
“唔——”
江柚白被叫醒，揉揉眼睛直起腰来。左边的半边脸都被压红，她的睡意还没被驱散，眼睛依旧茫然。
“五点半了。”沈一谅提醒没睡醒的人。
“五点半？还能再睡一个半小时。”江柚白没正打算趴回去，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沈大师。
“哦哦哦，五点半了五点半了！”她是要来看日出的。江柚白脑子也清醒起来，拍拍额头，“好的好的。”
因为睡不够被叫醒，狐狸眼潋滟，眼尾那一抹艳红粘上露珠。只是看着你，就能让人心跳加速。
沈一谅递过去一杯茶，“醒醒神。”
“谢谢。”双手接过茶杯，江柚白一杯茶灌下去已经彻底精神，“不好意思，突然就睡着了。”
“无妨。”
沈一谅并没有马上叫人出去，而是让刚睡醒的人缓一缓。十分钟之后才一起出去，“后边有个大石块，正好对着东方。”
这也是他选择道观看日出的原因。
“好。”
那石头就在后院，走过去五分钟再费两分钟爬上去。两个人就能并排坐在石头上等日出。
江柚白身上还裹着毯子，转头指了指不远处还是一片漆黑的天，“沈大师，你会算错吗？”都已经快要五点，怎么还不见太阳出现的迹象。
“除你外，不曾算错过。”
“我不一样。”江柚白明白沈大师这话什么意思。她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却突然来一个海王App。
“你确实不同。”
沈一谅说完这话后心里有股莫名的酸楚，修道之人内心向来平和很少有负面的情绪。
两个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天边突然就开始吐白。
刚出现的光就好像平地升起一股白烟，将东方夜幕裹住，作为先行者试探众生。随后一丝亮光出现，驱散白烟。
“真的是五点五十八分。”江柚白看手机的时间，再看东方远处，“对不起沈大师，我不该质疑你的。”
“新年快乐。”沈一谅一直记着这件事，就想等吐白的时候说。
果然，他的记性很好。
江柚白裹紧毯子，“新年快乐沈大师，希望新的一年您能顺心顺遂。”说完新年祝福，她继续看向东方。
不舍得错过太阳出来的任何一个瞬间。
沈一谅无心看日出，这种景色他总是看，今日也没什么特别。但他一直看着江柚白，她的表情比日出还要丰富。
太阳光洒出来，大半都溅落到这张脸上。
沈一谅心想：确实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