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白的话音刚落，燕文墨便一脸震惊的看着蒋文白，看着他本该熟悉的眉眼，莫名觉得，他似乎比自己以为的还了解自己。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这就猜出来了？！若是在继续下去，自己在他面前，还有何秘密可言？！
见燕文墨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蒋文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而后遮掩似的开口道：
“我也觉得，他做得不太对，所以，刚才说的，是我自己的想法”
燕文墨有些怀疑的看着他，满脸的我不信，蒋文白见此，只能耐心解释道：
“十三，你知道的，我不善于说谎，所以，没必要骗你”
燕文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下定决心，以后离蒋文白远一点，免得自己的心思被这货猜到，这跟自己在这货面前裸奔有何区别？！
虽说不悦自己的阵法沾染上无辜者的性命，但这阵法还是有存在的必要，毕竟，嗜血堂的实力，并不怎么强，不在阵法上面多花些心思，就只能用人命来填了。
可相比起用人命，还是用阵法比较符合她的行事作风一些，至于那在阵法中无辜惨死凡人，她也只能抱以诚挚的歉意。
因为这阵法的杀伤力多大，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闯阵这种事，她自己是不可能做的，因此，也就只能委屈那些死去的冤魂了。
或许，自己可以将阵法改动一下，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凡人畅通无阻的通过，而魔修就在本地，不至于让凡人绕远路，甚至是大费周章。
但，这事还是日后再提，毕竟，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其他地方的阵法部署情况。
就在燕文墨考虑接下来的阵法该在哪里布置时，莫名其妙的，顾寒声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觉得，神不该因为凡人有所求，就以利益为诱饵，让他们自己去送死是吗？！”
说着，顾寒声看着燕文墨，忍不住追问道：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神为何需要满足凡人的需求？！神难道生来就该满足凡人的愿望吗？！难不成，神不满足凡人的愿望的话，他就不该存在吗？！”
燕文墨看着顾寒声，看着他认真的眉目，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这自然是可以存在的，但，怎么说呢？！一个庇佑凡人的神得到的崇敬和香火肯定比一个什么都不做的神得到的要多”
顾寒声被她这个问题问蒙了，不解说道：
“这跟我的疑惑有何关系？！神难道生来就该满足人类的欲望吗？！”
燕文墨看着他不解的模样，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
“同样是神，会满足人类愿望的神，总比那些对人类漠不关心的神还要受人喜爱。神可以不满足人类的愿望，但，这并不代表，神可以随意玩弄凡人的性命，甚至引诱凡人去送死，这并不道德”
所以，她生气的点并非是神没有满足人类的愿望，也并非是神对于人类的祈求漠不关心，而是神随意对待人类的态度以及他们对人类生命的漠视。
顾寒声对此沉默，他看着燕文墨，凝视许久，才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神应该如何？！倘若被信徒背叛，倘若信仰崩塌，倘若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神在乎的东西，凡人的死活，对于神而言，重要吗？！”
这个问题太过于沉重，又或者，太过于严肃，因此燕文墨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回答。
“所以，你觉得，神的力量来自于外界崇拜，尊敬，而非自己的心是吗？！”
莫名的，燕文墨看着顾寒声问出了这一句，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认真的看着他，追问道：
“你觉得，神就应该因为凡人的背叛，凡人的亵渎，凡人的不屑一顾。而堕落，而失望，而绝望，甚至觉得自己的路走错了是吗？！”
“难道不是吗？！”
顾寒声声嘶力竭的看着燕文墨，忍不住满脸愤怒的质问道：
“一个没人崇拜信仰的神，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一个无法保护自己在乎的神，还有守护天下的责任吗？！一个失去所有的神，为何还要管苍生的死活？！”
他似乎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悖论里，无法走出，或者是不想走出。燕文墨看着他，沉默，而后再次抬起了眸子，诚恳且笃定的开口道：
“我是凡人，我不知道神会如何？！但我知道，足够坚定信仰和意念，是无法因为外物而动摇半分的”
她说着，看着顾寒声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让与胆怯，反而坚定道：
“这世上有很多凡人，即便失去所有，也要拼尽全力去实现自己的信仰，这种人在我看来并不少。”
说到这里时，她的眼睛熠熠生辉，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那样的骄傲与自豪，仿佛这荣誉里，也有她的一份一般继续说道：
“他们有全族尽灭也要给国家带来和平的将士，有亲人因病死去就努力研发治病药物治病的大夫，有很多很多依旧坚持的人。他们从没有放弃，也从没想过放弃，他们可能失败了无数次，但依旧坚持，因为他们坚信，这一切值得”
说着，她看着顾寒声，认真问道：
“凡人都能如此，身为神族，心应该愈发坚定才是。凡人的努力在于不让自己的遗憾也成为别人的遗憾，所以神，也不能因为自己的遗憾，就弃苍生不顾，这不是勇敢者的行为，这是懦夫的行径”
她说的掷地有声，显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而顾寒声终于发现，他的清霜似乎永远回不来了，也终于懂，燕文墨为何抗拒自己的亲近。
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即便有着同样的灵魂，依旧是不同的。
就像如今的这句毫不犹豫出口的懦夫和当初不假思索的崇拜，都宣告着她跟颜清霜的不同之处。
他找的人，终究是找不到了，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回曾经，就这么难？！
这场关于神与凡人的辩论，最终还是以燕文墨的那句懦夫落下帷幕，而在嗜血堂四周布下阵法之后，燕文墨便回到嗜血堂继续忙着一些琐事。
既然嗜血堂的周围有阵法守护，那么接下来就该去别的地方扩展地盘，毕竟，随着时间推移，魔尊也该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话刺激到了顾寒声，反正，出奇的，他没有来自己的梦里，这也让燕文墨实实在在的睡了这半个月来来唯一的好觉。
不来才好，她对于进入别人梦境并没有什么喜好，更多的还是厌弃，如今能安安稳稳睡一觉，自然是极好的。
燕文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慢悠悠的打开房门，然后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顾寒声，神色复杂。
这货到底想要干什么？！待在自己门边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要干嘛？！
顾寒声没说话，而是看着燕文墨不发一语，他一晚没睡，就想着燕文墨说的那些话。
他想着他跟颜清霜的曾经，想着她的那句不要让自己的遗憾，也成为别人的遗憾，想着她的那句毫不犹豫的懦夫。
他想到自己曾经的豪情壮志跟信仰，想到自己的骄傲跟自豪，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就看到了自己已经锈迹斑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