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日的理由能听，只不过听起来冠冕堂皇，并不真切。
贺枫看着蚀日的眼睛，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波动，看过来时十分平静。
蚀日没有说谎，最起码这些大军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首领。”贺枫望着蚀日认真道：“你无法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之上建立君王制度，我是要把一切都毁了的。”
蚀日同样望着贺枫，他知道这个外来者为什么要喊他为首领。
无非是想借此来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职责。
可他要做的远比贺枫所想那些更为重要，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权利。
“停下吧。”蚀日再次开口：“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公平。”
贺枫并不知道这个公平指的是什么，他蹙起眉头，心底已然升起疑虑。
撒欢的九天暗夜琉璃玄火得到主人的指令悻悻的将嘴里的机械族吐出，整团火焰缩小变成小鸟的模样飞回顶楼，轮到了贺枫的肩膀之上。
贺枫笑着揉了揉小鸟的头，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道：“你要的公平会有我一份吗。”
蚀日答道：“你将会是它的见证者。”
这对话多少是有些不着调，反正升难成是被绕晕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留下那些机械大军跟公平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为了重建人类家园？
想到这儿升难成扭头去看路明，想让他男朋友给他一个答案，不过可惜的是路明也不知道。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只有蚀日清楚，也只有蚀日明白，就连贺枫也只是才碰到一点点的真相。
地上躺着的019嘿嘿笑起来，失去了手脚的它就只剩下等死，这些人类不杀它，它也不急，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甚至能让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加混乱。
019想了想开口道：“要不你帮我把蚀日杀了吧，你杀了蚀日，我给你一个分号机，然后你把羚兰杀了，我再给你一个，如何？”
贺枫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刀在019惊讶中一刀让它的头跟身体分了家。
“废话怎么那么多呢。”贺枫看着已经失去控制的019道：“不如死了算了。”
019的数据迅速转移，它随便找了一个机器人将数据输入进去，020诞生。
获得新身体的020实在没忍住努力翻了一个白眼出来，它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参数，混进了机械大军里。
爱咋咋地吧，它不伺候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奴役它！
020愤愤的想，哼，要是不来跟它道歉，它是绝对不会回去干活的！
020进入短暂的休假模式，市中心电视塔顶楼，贺枫让蚀日带他去密室看一眼。
那个密室是蚀日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开关才露出来的，已经是两年前了，蚀日多少需要回忆一下。
他在020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拧着眉试探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不对啊。”蚀日喃喃，总感觉就是在这儿附近：“我记得就是在这一片来着。”
他逐一摩挲着，终于在某一瞬间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后的墙壁开始移动。
蚀日恍然大悟：“原来是踩到机关了，我说呢。”
贺枫看着蚀日的动作分不清他到底说没说谎，事到如今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先确认分号机的情况。
他跟沈自书对视一眼，嘱咐完升难成三人在外等着就直接踏进了密室里，蚀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密室缓缓关闭，贺枫的直播间自动关闭。
那些本来在贺枫直播间的观众们马不停蹄的来到升难成直播间，他们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发出的所有弹幕全都是星号。
“没关系。”升难成嘿嘿一笑：“我哥超厉害的。”
[我们当然知道贺哥超厉害，但我们不知道＊＊＊的＊＊啊！]
[？苟系统！有本事你再屏蔽一个呢！我说！＊＊＊＊＊！]
观众们无能狂怒，升难成想要解释一句，可系统检测到违禁词直接给他消音了，但最后小哭包只能让他们别担心。
傅时轻笑：“上一次说还没事，这一次说就被消音，该说苟系统是消息灵通呢，还是说它多此一举呢。”
升难成抓住空子道：“别管消息灵通还是多此一举，灭门组织欢迎你的加入。”
傅时：……
他就多余呼吸。
密室里，贺枫看着直播间自动关闭觉得应该没找错地方。
说是密室也不过是另一个房间，只不过是把入口做成了一道暗门罢了。
这个房间满是处理器，摆着各种控制台，正中央的天花板上垂落无数条数据线，连接正中央漂浮的两个小正方体。
那两个小正方体并没有因为有人进入而产生任何反应，就跟死了一样。
贺枫有些奇怪，他扭头看向沈自书，发现对方皱着眉头，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顺着沈自书的视线，贺枫看到了满是数据跳动的屏幕。
那些数字，字母，各种符号形成的数据与代码触及到了贺枫的知识盲区，只能等沈自书给出一个答案。
“它们在试图毁掉这个副本。”沈自书开口，他握紧了贺枫的手：“它们在挑战恐怖游戏系统的权威。”
那些不停跳跃的代码贺枫看不懂，沈自书虽然不能第一时间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多看了两眼总能发现端倪。
那运行的形式如此熟悉，像是他做出的自毁程序，可代表的并不是毁灭，而是抗衡。
这个副本里的两个分号机在试图撕破这个副本回到恐怖游戏系统的身边，而后对它发起挑战。
它们是想取代恐怖游戏系统，成为新的主机。
那些不停运算着代码的屏幕齐齐停下，而后浮现出几行大字。
2号机与3号机说，“你好，造物主与他的救世主。”
“请不要阻止我们。”
“这将会是我们与主机之间的战争。”
那些字停留了好一会儿，确定贺枫与沈自书能够看完，之后，满屏幕的代码继续运作，或许是贺枫的错觉，他总感觉代码跳出的速度要比刚才更快一些。
沈自书上前一步，他仍旧没有放开贺枫的手，只是静静看着那两个被数据线吊在空中的小正方体，眼神里有些悲伤。
贺枫握紧沈自书的手，他走到沈自书身旁，跟他一起看着那两个小正方体。
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蚀日看着那些正常运行的代码，更加坚定心中的所想。
他看着目光里有些难过的沈自书张了张嘴，想问一些什么，却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贺枫从背包里拿出破晓，对准了那两个分号机。
“它们说这是它们跟主机之间的战争。”蚀日突然开口阻止了贺枫的进一步动作：“你们现在是要阻止它们吗？”
贺枫没有回答，他下手果断狠绝，两个小正方体被横劈一刀断裂开来，也露出了那两个被从中间劈开，失去光芒的宝石状内核。
所有的屏幕迅速熄屏，一直嗡嗡作响的大型处理器也终于得以停歇。
“就没有任何一点商量的余地吗？”蚀日看着贺枫的背影问：“它们就必须死？”
“这是一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贺枫终于开口：“不杀它们，无法真正击倒恐怖游戏系统。”
蚀日不再言语，他率先一步按动开关走出密室，贺枫与沈自书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个被对半砍开的分号机也退了出去。
密室的门再次关上，确定没人再次进来之后，那停下的大型处理器重新开始运转，所有机器，电脑，屏幕都开始运作，跳动的代码相比之前要更加迅速。
这是在毁灭之前的最后一次反抗。
市中心电视塔外，机械大军全都停止了动作，好像失去了所有动能，它们静静的停在街道上，将所有的空间都占满了。
机械大军剩余一百八十多万，现下全都关机待命，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如来时一样，蚀日车上载着贺枫与沈自书，另一辆仍旧是路明开车，升难成还跟傅时坐在后排，仍旧在开导。
安排没变，只不过气氛差的太多了。
来的时候蚀日兴高采烈，而现在，蚀日垮着一张脸，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模样。
贺枫通过后视镜看着闷闷不乐的蚀日有些奇怪。
按理说蚀日应该没有跟分号机联盟才对，怎么他砍个分号机，蚀日就跟死了兄弟一样。
贺枫又想起蚀日说的，他只是想要一个公平。
可这个公平在这个副本里代表的多了去了，它能是人类的公平，也能是是整个世界的公平，又或者是蚀日想在恐怖游戏系统手里夺回那个公平。
贺枫眸色暗了暗。
他的思绪飘了很远，甚至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方向。
只不过他没有证据，无法证明，而这个证据也是难找。
贺枫牵过沈自书的手捏着沈自书的手指把玩。
他在心里想了许多，思绪也越发混乱。
沈自书纵着他乱捏，也知晓贺枫是在想事情，他想着刚才屏幕上的弹幕开口道：“刚才其实有些奇怪。”
听见男朋友开口贺枫抬头，有些疑问：“什么？”
沈自书解释：“屏幕上的代码虽然目的是同一个方向，却有着两种编程方式，可奇怪的不在这儿，奇怪的在其中一种比起另一种来说，太缓慢了。”
贺枫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有个分号机偷懒啊？”
沈自书被贺枫这个说法逗笑了：“嗯，或许吧。”
这件事情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蚀日仍旧板着脸。
他没有回那个商场，而是直接带着众人回到了地下堡垒的入口。
那做工粗糙的机器人们也跟了过来，被蚀日指挥着先去周围空旷的建筑物里躲躲。
“别忘了你的承诺。”蚀日看着贺枫道：“你答应要帮我把那个死不了的东西砍死的。”
贺枫看着蚀日：“那就把所有机械族都毁了，包括你制造的那些。”
蚀日咬牙：“那不可能！”
贺枫耸肩，看上去很不在意：“那就没得聊。”
蚀日气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看上去十分生气。
升难成偷偷摸摸凑到贺枫旁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怎么。”贺枫伸了个懒腰，地面上阳光正好，他不太想回堡垒里面：“他可能更年期到了吧。”
升难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也学着贺枫的模样伸了一个懒腰，顿时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舒畅了。
一旁的傅时仰头望着天，一脸生无可恋。
贺枫笑道：“这是怎么了？男人可不能轻易的就虚了啊，商城里应该有补品，快买出来吃点补补。”
傅时扭头看着贺枫一脸哀怨：“你让哭包把嘴闭上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嗳——”贺枫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我说的话小哭包也未必听啊，他但凡要是听点话也不会被我揍了，你说是不是。”
傅时沉默了一会儿，他扭头看着得意洋洋好不威风的升难成觉得，还真他娘是这个道理。
“我懂你为什么忍不住揍他了。”不想让小哭包这么嘚瑟的傅时蓄势待发：“确实挺欠的，养的不错。”
“谬赞了。”贺枫十分谦虚：“没事，想打就打吧，血包在呢，死不了。”
快要拳到临头的升难成浑然不觉，没有任何一点要被揍的先知，他挑衅的看着幽幽盯着他的傅时道：“美人！你就从了geigei吧！嘻嘻嘻！让geigei宠幸宠幸你！”
“抱歉。”傅时对着路明真诚的道了歉，下一秒直接拎住升难成的后脖颈子，抬手就给了升难成一巴掌：“我看你是真的忘了什么叫血脉压制是吧！”
到这个时候升难成才知道躲，他嗷一嗓子开始胡乱扑腾：“傅时！我23了！我23了！你懂23岁的含金量吗！这代表了！就算揍！你也不能揍我pi股！”
傅时笑的残忍：“谁管你。”
贺枫非常满意又开心的站在一旁看戏，顺便问了一嘴弹幕：“知道哭包为什么被打不？”
因为自动打开，直播间的禁言也自动解除，重新获得话语权的观众们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贺枫嘿嘿一笑：“都记住，太欠，就会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