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象好像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正在搬运货物的小哥，低头嚼食的马匹，指点着客船滔滔不绝讲话的陈雨楼，还有抑制不住满脸笑意的花灵，以及横眉怒目的鹧鸪哨......每个人的行动都变得极其缓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就像在观看一部古老的黑白无声影片。
封白扭过头看看四周，感觉这一切异常奇异且新鲜，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那条奔腾不息的江水。
他轻叹一口气。
平时最容易忽略的呼吸声，在此刻却犹如雷霆炸响般强烈。
甚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体会着现在的状态，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几个词语：
拂门顿悟，道教仙人般的飞升，武术中的醍醐灌顶。
无怪乎郭云深因观察江潮而晋升为宗师级人物，封白在这一刻突然领悟了，他肯定也是经历了类似的经历。
也因此才能将形意拳拆解，并创出威力极大的半步崩拳。
招式大开大阖，凶猛无比，就如同长江激流般势不可挡。
封白收敛思绪，明白这种情境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缘，索性闭上眼睛，专注于内心，让拳劲在体内自然流转。
随着一圈圈大周天运转，他身上散发的气势瞬间达到巅峰。
体内的力量如同海潮般一阵阵汹涌澎湃。
气血翻滚，这几乎是武者修为踏入化劲阶段的一个标志。
然而鲜有人知，能达到气江湖境界的人寥寥无几。
即使进入了化劲层次，也不是随便就能达成这一步的。
能够修炼至气血如汞，骨骼爆裂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就已经算是天赋极高的人物了。
在这震撼人心的雷鸣声中，鹧鸪哨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感受到封白身上气息的不断提升，他的脸色顿时大变。
“这......”
皱紧眉头，鹧鸪哨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路同行以来，他对封白的武道境界其实已有猜测。
应该也处于化劲层次，但是实力比自己高出一线。
自十二岁入门搬山派，跟随师父习武修道，至今已过去二十多年。
他也算是才华出众的人物，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见识过的高手无数，却没有一个像封白那样，让他从心底感到绝望。
同样是望着江水，他自己仅仅有些感悟。
而封白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进入寂空境界。
这样的机遇，普通人一生中都很难碰到一次，但在封白身上却是如此轻易地实现了。
就连鹧鸪哨此刻也不禁感到羡慕。
寂空境界，相当于拂门的顿悟。
除去那些拥有佛骨的禅宗弟子，又有几个人有机会顿悟呢？
“道兄。”
“小哥这是怎么了？”
最终，其余几个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封白紧闭双眼，看似陷入沉睡，鹧鸪哨则面带复杂的神情。
如此怪异的场景，即使是不懂武学的陈雨楼也能看出，这其中肯定出了状况。
“大造化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鹧鸪哨叹了一口气，迎着众人困惑的目光，苦笑不已。
二十多年的修行，竟不及封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这让鹧鸪哨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师兄，阿白哥不会有事吧？”
花灵跑到他身边，满脸焦虑地望向不远处那个消瘦的身影。
“没事，别打扰他就好。”
鹧鸪哨笑着回应，然而他的笑容里掩饰不住那份无可奈何。
“道兄，我以前听说过形意拳大师郭云深老前辈，在长江边上看水而突破到五境宗师的境界，难道封小哥也是这样吗？”
陈雨楼虽然不精通武道，没有修行经历，但他行走江湖经验丰富，听过许多江湖奇人异事。
江湖之大，宗师级人物屈指可数。
有关他们的传奇故事更是数不胜数。
目睹封白这番奇异情景，他立刻联想到了郭云深观江破境的故事。
“没错。”
鹧鸪哨点点头，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陈雨楼。
“陈把头，你说我们这一代是不是已经老了，现在看到小哥，我就觉得这辈子白活了大半。”
“确实老了。”
听了这话，陈雨楼罕见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每次出门，我还以为自己仍是第一次倒斗时的那个年纪，可看到像小哥这样的年轻人在江湖崭露头角，我才意识到，像你我这样的人，就像是长江上的波浪，早晚会被后来的年轻人拍在沙滩上。”
“的确如此，一想起初次踏入江湖，不知不觉就到了该退出江湖的时候了。”
鹧鸪哨苦笑着回答。
尽管正值壮年，武道境界、精神气血都在巅峰时期，但他们心中却莫名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次回去之后，我恐怕就要退居幕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