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不用向风来自己点的。
说了忌口事项后就有人下去准备，也没见老者开口吩咐什么，应该是一早就已经安排好。
目送着那位衬衫都快要被肌肉撑爆的服务员离开，向风来心想是不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徒手捏爆人的脑袋。
这个猜想有点吓人。
喝口茶压压惊，女孩端起杯子，下意识地想往嘴里送，但突然又停住了。
“烫过碗了，放心喝，黄山毛峰。”
没有过分热情也没有特别严肃冷淡，笑呵呵的老者待人接物维持在了一个很令人舒适的范围。
之所以说起烫碗，完全是向风来在老者给她倒茶时下意识的叩手行为。
这个礼仪常见在粤区。
据说是大同帝一开始在南方发家时，不喜欢见人下跪，所以换了这种方式代替。
对，大同帝就是那位穿越前辈。
但为什么用据说两个字，完全是因为史料记载也语焉不详的，每次问起这件事大同帝本人都笑得很耐人寻味。
要问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纯属是那位修史的史官把自己的吐槽写进了草稿中，但没想大同帝说什么草稿也是重要参考文献，等过几年就是珍贵文物，然后一并给保存到了图书馆中供后人参观。
这完全是社死吧。
向风来都替那位可怜的史官掬一把泪。
吃饭的地方是一间敞亮的饭厅。
与外面科技感的建筑造型不同，这空间里面的设计有种说不出的古韵味。
没有特意去雕梁画栋，但是镂空的展柜、竹制的屏障、还有低调却又不失华丽的香炉里燃烧着的、不知名的香……
属于几千年大国的底蕴与文化就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中潜移默化地展露。
“小火马是不是有点紧张？是我们人太多了吗？”老者问道。
今天这顿饭不仅仅只有他们几个吃。
一开始的军装男人、气质干练的研究员、穿着旗袍的女子、抱着铁甲蛹的士兵、还有带着卡蒂狗的周正。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
陌生的环境，看不见的小火马只能通过气息与声音去分辨，哪怕聚焦在它身上的目光并无恶意，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还是扩大了它心中的不安。
向风来也觉得这群人太大胆了。
明知道小火马的情况还敢聚在一起，真就不怕小火马失控起来将大家一锅端吗？
“紧张是会有一点。”女孩走过去，在小火马的头顶轻轻摩挲，温和的声音带着某种让人镇静的力量，“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小火马摇摇头。
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它还不是很能适应失明的生活。
头顶的灯光是极为柔和的明黄色调，但在四周又点着几盏花朵造型的白炽灯，在照顾到小火马眼睛不便的同时又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明亮程度。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种待人接物的方式都是无可挑剔的。
菜上得很快。
粗略的扫一眼，不算特别精致的菜，感觉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向风来猜测估计是这里的食堂特供。
四季豆炒肉片、猪肚鸡汤、清蒸鲈鱼、鸡翅焖锅、不知道什么馅的馅饼、杂粮窝窝还有蛋羹。
菜不算多，但都很好吃，而且量大管饱。
“还合胃口吗？”
正给皮卡丘挑着鱼刺，老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向风来头也不抬地回答：“鸡有鸡味，鱼有鱼味。”
这可不是废话文学。
在粤省，这绝对是对一道菜的最高评价！
然后她听见了老者促狭的笑声。
扒手猫是不用管它的，作为一只猫就没有它啃不动的骨头，那盘子鲈鱼几乎都是进了它肚子里。
与毫无形象狼吞虎咽的扒手猫不同，皮卡丘吃得比较斯文。
这个斯文指的是，向风来不夹给它的菜它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去碰一下。
考虑到宝可梦并不会用筷子，所以放在它们面前铁盘大的碗旁边是勺子。
所以向风来都是自己吃一口，然后给皮卡丘夹一口，跟正对面周正有啥吃啥的卡蒂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的每一只宝可梦都能上桌吃饭。
就算是没有手的小火马和铁甲蛹，也会有专门布菜的服务人员在旁边夹菜。
平常他们是不是也这么吃饭向风来不知道，但看这些人习以为常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
老实说，这真的很别开生面。
所以向风来新奇地多看了几眼后，老者便问道：“是有哪里不妥？”
“没有不妥，很好很隆重。”
隆重二字，既解释了她的反应，同时也说明了这种情况在寻常训练家身上不常见。
自从第一次煮的鸡蛋粥被嫌弃后，直播间就再也没有过跟宝可梦一起吃饭的镜头，后面周正等人跟她一起被困山洞，吃的也是压缩饼干之类的干粮。
所以在饭桌上怎么跟宝可梦相处，官方还真的没有参考资料。
不过没资料也不是什么大事，吃个饭而已，平时跟朋友怎么吃饭，那么跟宝可梦就怎么相处。
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
老者想了想，开口：“需要改一下吗？”
“不用。”向风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按照你们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就行，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宝可梦自己都没意见，她能有什么建议。
一顿饭吃得很尽兴。
看着被端上来的饭后甜点，向风来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下，“这是宝芬？”
周正回去的时候带了很多黑洞那边的研究样本，其中还包括了一些树果。
今天这道宝芬，可是扯皮了很久才申请下来的重要资源，厨房做这菜的时候万分小心，毕竟做坏了可就没第二批树果了。
“照着你的教程做的，不过不清楚味道怎么样。”
老者率先掰了一块下来尝尝。
这玩意，外面想吃都没机会，所以他甚至做好了就算难吃也要咽下去的心理准备。
他不是对向风来的教程有怀疑，他只是不信任食堂的手艺。
第一口，有点涩。
再嚼嚼，好像又有点甜。
咽下去之后，甜味中似乎泛着点苦。
感觉像是把调味瓶都倒了进去，这味道五花八门怪得很。
但老者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别人完全不能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端倪。
虽然看着卖相很好，不过向风来没敢吃，并且很没有义气地喂给了皮卡丘。
而毫无防备的皮卡丘对训练家那叫一个全心全意，开开心心地吃下去，然后面露土色地倒下。
——皮卡丘失去战斗能力。
耳边仿佛响起了这么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