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马建所说，马匪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劫朝廷的队伍，除非是够让他们吃喝一辈子的泼天的富贵才足以让他们冒着被绞刑的风险也要挑战朝廷军队的权威。
杨元庆没想到那白胜就简简单单的找了个有几个扬州瘦马的托词就能让几个马匪色令智昏到打劫朝廷的军队。
这西北马匪，都是些啥大聪明啊？
幸好石家二公子这次竟然没有冲动的跳出来大喊一声，“嘿，贼子，休要行偷鸡摸狗之事，敢不敢与洒家大战三百回合”，不然两人今儿可就要暴露了。
石二公子悄声道：“他们怎么那么清楚我们的动向，难道队伍里有奸细？”
迁徙队伍几万人浩浩荡荡地行走在西北大地上，路上不断有受不了这苦的宋国百姓逃走，消息泄露在所难免，杨元庆也不奇怪怎么会被马匪盯上，只是没想到这盯上迁徙队伍的马匪里还有熟人，还真是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的话。
石保正见他没有说话，急道：“元庆，怎么办？要不要报官？”
杨元庆睨眼朝他看去，压着嗓子说道：“我们不就是官么？”
石保正回过神来，茫然无措道：“那...那怎么办？”
宋人北迁乃是皇帝亲自下旨要求执行的事，圣旨里明确指出沿途各州郡县的驻军必须倾尽全力予以配合。不过这事实自然不是像皇帝想得轻松，毕竟三万之众的迁徙队伍要是进了城之后，稍有不慎便极易跟城中的百姓发生摩擦，甚至暴乱，如此一来，责任之重之大可想而知，没几个官老爷会傻傻的奉旨办事，基本上都是阳奉阴违，偷工减料的奉旨行事。
杨元庆眼珠子一转，说道：“吕梁地界还不算荒芜，这帮马匪应该不敢在此动手，你先回去通知下伍哥他们，我留下来继续盯着，看看这帮马匪欲如何行事。”
“你一个人行么？”石保正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留下，呢喃道。
杨元庆淡然一笑，道：“放心吧，我一个人行事比较方便。”
不说这西北江湖人的行事风格如何，就说这西北人的性格，杨元庆按前世的了解，西北人大多是直来直往的汉子，做事风格不像南方人肚里那十八弯的回肠，什么时候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隔壁的几人这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离开，石保正走后，他又探着脑袋悄悄招来店小二，点了份细棋子乳糕，既然到了西北，当然得尝一下本地的特色，饭后甜品。
朝廷有明文规范，何为青楼，何为妓院，分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没想到这西北之地竟然比京城那些青楼妓院还要混乱，连客栈都能做起皮肉生意来。
等到店小二把甜品拿上来后，杨元庆一手拿着小碟子走到门口将门栓上，又走到墙角，一边吃着甜品，一边贴着墙壁竖着耳朵偷偷听隔壁那翠柳般的呻吟和厚重的嘶吼声，用32G的脑内存慢慢匹配隔壁的古人这会儿应该是用什么动作。
杨元庆一盘糕点还没吃完，隔壁就已经熄火了，他摸了下鼻子，讪讪一笑，回到窗台边，将椅子往后拉了拉，将整个身体都藏在墙后，静静的看着客栈的门口。
约莫等了半柱香过去，才见几个喝得不算东倒西歪但却摇摇晃晃的汉子勾肩搭背的走出客栈。
得了赏钱的店小二眼力劲不错，赶忙将这几位爷的马匹牵来，阿谀逢迎地朗了句欢迎客官常来。
到西北后像是咸鱼翻了身的王英不屑得吐了个“去”字，然后屁颠屁颠得跟着其余三人驱马离去。
待看到他们出了城后，杨元庆才起身走到窗台边，伸出半个身子朝底下那个拉着一张脸呸了口口水骂了声小人得志的店小二招手，道：“嘿，小哥，上来下。”
店小二当即又换了一副嘴角，眉开眼展跑上楼来，卑躬屈膝地问道：“小官人有何吩咐啊？”
杨元庆微微一笑，问道：“小哥，刚那四人是干么的？”
刚还谄媚讨好的店小二当即就面露难色，故作为难的支支吾吾道：“这…这…客官这…”
杨元庆笑而不语，从钱囊里拿出一吊钱扔了过去。
得了赏钱的店小二那换脸的速度丝毫不输蜀地的川剧变脸，腰又弯了三分，用着一股浓厚的西北口音不假思索的噼里啪啦说道：“脖子上顶着条金链子的光头姓崔，小的们都叫他崔爷，听说是做那脑袋栓腰间的买卖，手底下有几千人。跟在他身后的那位爷姓白，是城中社鼠的头子，做贩卖信息的营生，至于后面那两位爷，面生得很，小的也不认识。”
几个马匪能在灵石县自由出入一点都不奇怪，即便是一个新立的王朝都绝不可能做到百官刚正清廉，更何况元朝已经立国将近二十年了，底下一些偏僻州县自然存在一些官匪勾结的不干净勾当。
杨元庆接着问道：“这些人平日里都在哪出没？”
“那崔爷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高人，怎么会屈身在这小小的县城内。那白爷在城里倒是好像有一处据点，不过具体在哪，小的就不知道了。”
“哦？”
杨元庆眉毛微微一皱，目光如炬地看着店小二。
这店小二拿了赏钱自然是很会卖乖，委屈巴巴的摇头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若要找出白爷的据点，小官人可以找城中的社鼠打听一下。”
店小二见杨元庆闭口不语，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心想你一个半大的孩子，跟人装什么凶神恶煞。
店小二接着说道：“小官人要想知道白爷的事，可以去石头巷打听一下，本地的社鼠泼皮平日里都在那里的赌坊内。”
“好。”杨元庆呢喃点头，又从钱囊里拿了一吊钱出来，扔了过去，道：“把我的马匹好生照料好。”
店小二听这话，忽地想到眼前这位小爷骑来的那马儿身上的马鞍马衣马蹄都是军用的，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好好好。”
店小二跟着杨元庆下了楼，手指着街道说了两句左拐右拐再走一条光线较暗又长满沥青的石头小道就到了。
这本就是个说大不大的小县城，又有店小二大概说的方向，杨元庆很快就找到那所谓的石头巷，一条宽不到两个身位的巷子，脚下的青石地面被磨得锃亮，两旁有一户户的人家，院墙低矮，门户也不大，但透过一些敞着门户的人家，可以看到院中的青萝爬架，丝瓜垂挂，有些百姓院子里还有方桌石椅，虽然略显拥挤，却也别具雅致，其面积也不似外边的门户显示的那么小。
秦石继位十来年了，如今民间的赌博虽不似早年抓得那般严，但偶尔也会有官吏来抽查，不过这所谓的抽查，说白一点也就是抽点油水利头。
小巷尽头那两个站岗的吊眉汉子也不知道是在做门神还是在做哨岗，反正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抱着双臂，嘴里叼着草梗儿，倚着门框拉呱着家常，就不像是个放哨的护卫。
看到有人来，两个汉子立即斜头斜眼的看来，问了句干么的？
杨元庆贱兮兮说道：“两位大哥，小弟想进去玩一把，能不能通融下啊。”
左边的汉子眼皮向下拉了下，见眼前这半大的小伙子不像是那种没钱输的泼皮无赖，不动声色的挪了下身子，让杨元庆从他二人中间走了进去。
一推门进去，院子角落拴着一条黑色的看门狗，但见杨元庆进来就“汪汪”地吠起来。
杨元庆也不惯着它，当即立定身姿，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大黑狗说道：“你过来呀！”
大黑狗：“你过来呀！”
杨元庆：“有种你过来呀！”
大黑狗：“有种你让人松开我脖子上的铁链，看我不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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