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忍不住沉默了下。
“不知小妹妹来意为何？”
这句话，自她有意识开始，还是第一次问。
以前来得那些人，不管是有意无意，是否不小心踏入她编织的幻境，总归是打扰到了她，她不介意给这些人一点点小小的教训。
但这次来的这两个，直觉告诉她，凭她现在的本事，还惹不起。
就是不知这深更半夜为什么会来此了。
君小小回道：“好奇。”
女子：“……”
这回答真实在！
“既是好奇，那我陪小妹妹四处走走？”
“好啊！”
看出来对方想要套自己的话，刚好，她也有相同的打算。
迟疆要跟上，被君小小制止。
“疆疆，你去跟小姑娘们聊天吧，我跟这位姐姐单独走走。”
迟疆：“……”
要支开他可以直接说的。
幻境的确很美，毕竟是基于人的想象。
不过在已经知道这是幻境的前提下，再看周围的景色，总会有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
“我本是三百年前这宫廷中的一个宫妃，出身不高家世不显，幸得被君王看中，入得了这深深宫墙。”
“也曾有过独宠，那是我满心欢喜，却忘了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和算计。我遭人陷害，失了刚刚怀上的孩子，还被帝王厌恶，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
对上君小小抬头看过来的眼睛，女子表情怔愣了下，“我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孩子呢，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该打该打！”
君小小一脸理解地看着她，“应该是寂寞了吧。窝在这么个地方，又没什么人能看见你，就算有看见的也第一时间转身就跑了。那些小宫女也只是幻境中的一部分，你这么长时间都没个能说话的对象，好不容易逮到我这么个既能看见你又不害怕你的，可不就把话匣子给打开了嘛！”
女子：“……”
特么话都被你给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君小小只当没看到她有些僵住的表情，好心帮忙把话题继续下去，“那你是死后多久发现自己又醒过来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当时在宫中的封号又是什么，历史上有记载吗？”
“应该是过了一百多年吧，我醒来就发现龙椅上的皇帝已经传了好几代，后宫中依旧百花招展，倒是我死去的这座宫殿，一直封闭着，传言，闹鬼。”
“我本名董淑盈，曾被封为盈妃，后被废，连妃陵都没有资格进，历史上应该不曾有所记载。”
“刚醒来的时候，我怕得紧，怎么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而不是去投胎转世。时日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了。”
“现在反而觉得这样也好，不会死不会痛，周围的一切都在我一念之间。只除了，出不去。”
董淑盈语气变得落寞起来，“光听来这的人说外面的世界变化有多么大，但这座宫殿，却是一直没有改变，反而被保护起来。要是我也能离开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好了。”
“两百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你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说不清搞清楚了，你就能出去了。”
“没有，我只知道，我只能窝在这一处小小的宫殿内，一旦走出去，离宫殿越远，我就会越发虚弱。甚至身体也会跟着越来越透明。”
“那看来你能在死后还能醒过来，或许跟这座宫殿有莫大关联。”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妹妹真是聪明，我花了好久才弄明白这一点。”
“过奖过奖，”君小小伸手比了比，谦虚又不怎么谦虚道，“也就比你们聪明了那么一点点。”
董淑盈：“……”
这到底哪来的奇葩？
“这边就是后殿了，当初我就是在这张美人榻上醒过来的。”
君小小朝她手指着的那张美人榻上看过去。
相比起幻境中的美轮美奂，这张美人榻就显得破败陈旧得多。
料子倒是好料子，只不过上面铺着的垫子靠枕等物，早已经没了当初的鲜亮颜色，全都变成了纳鞋底都没人要的破烂布条。
察觉到这个董淑盈在有意把她往这美人塌上引，君小小只当不知，伸手摸了摸美人榻上的雕花，真诚地赞美道：“真精致。”
“我这里也只有这么一处可以休息了，坐下歇歇？”
“好啊！”
君小小满口答应，伸手拍了拍破破烂烂的垫子，就直接坐了上去。
倒是董淑盈犹豫了下，才在一旁坐下。
这会她有些吃不准，眼前这小姑娘到底是真的天真，还是有恃无恐。
透过窗子，她又看到了那个等在外面的少年。
少年自然是没有跑去找那些只是幻象的小宫女们，而是笔直地站在原地。
从侧面看去，就像是一柄随时都能够出鞘的利剑，锐不可当。
她莫名一悸，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又悄然收了回去。
“小妹妹，你还是第一个既能看到我还不怕我的人。”
“没办法，我这人从小胆子大。”
还记吃不记打，为了一口好吃的敢闯无涯海爬无量峰。
要不然荒古第一吃货的名头是哪来的。
就凭她胆大，敢吃！
“那你外头那个小弟，打哪收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也只能羡慕一下了，他认准了我这个老大，这辈子都不会改了。”
不光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什么叫本命妖兵，是生生世世的相随，除非其中一方彻底消散。
董淑盈：“……”
这天简直没法聊了！
君小小笑眯眯地回看过去。
她们俩也算是半斤八两，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一句话里至少掺了五分假。
“小妹妹，你看这时辰……”
“时候不早……”
两人这次差不多异口同声开口，对视一眼，都明了对方的意思。
试探结束。
一个准备送客。
一个准备撤了。
离开大树的笼罩范围后，四下又变得一片漆黑。
君小小回头看了一眼，“迟疆，我们走吧。”
一路无声回到旅馆，君小小躺到床上和影一无声合为一体，又把被子蒙过头顶，这才张开攥了一路的手掌。
一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灵丝，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缠绕上了她指尖。
“迟疆，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比荒古更古老的传言？”
“什么？是，荒古终将会破碎？”
“嗯，我现在怀疑是真的了，咱们所在的这个小世界，可能就是荒古破碎后的其中一块碎片。”
这也就能解释，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荒古的痕迹残留。
以及，幻灵的一缕灵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