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梧在第二天遭受了严重打击。
季梧自己也预料到了。但战况属实有点惨烈，不堪回想。
昨天还心疼他的苏灵，见到他在台上被迫念检讨的倒霉样子，还一个劲地到那里捂着嘴笑。
当然，全班没几个不笑的。
季梧在和苏灵研究那两个一方一圆的石头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起自己的检讨内容——齐应铭和季君兰逼迫他写的。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我，季梧，今天在这里郑重承认我的错误。”
“擅自逃课，私带手机，罪无可赦。”
“幸逢齐老师谆谆教诲，使我迷途知返；又逢同学们厚德载物，令人无地自容。”
“梧今日鞠躬以谢罪，万死不再重蹈覆辙。”
齐应铭当时都被他这一通操作逗笑了，逗笑了就好办多了，多亏自己有死不要脸的本事，季梧摸了摸自己年轻帅气的脸。
昨天的事虽然还压在他的心里，但已经散去很多了。
杜甫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生死这种东西都会被时间冲去印痕，又何况是一两句话呢？
至于手机，徐璐交给了齐应铭，齐应铭又把它交给了季君兰，季君兰又还给了他，只是叮嘱他不要再带到学校里去了。
季梧答应了。所以他决定每次去学校，都把手机静音——昨天就是没静音惹的祸。
“季梧，它们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两块很重的石头……”
季梧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两块石头身上。
“闪开，我用锤子给它们来两下。”季梧拿起从自家杂物柜里找到的锤子。
“砰砰砰……”
“好像有效果了耶！”
是吗？季梧擦去头上的汗，看向那块方形的石头——它上边果然产生了一个白斑。
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那个白斑。
嚯，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白斑居然被他摸一下就不见了。
“好神奇……”
神奇吗？季梧抬起手指，手指已经被染白了。
“确实神奇，”季梧伸出手递到苏灵面前，“都跑到我手上了，能不神奇么。”
“原来是这样啊。”苏灵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脸蛋微红。
两人对着这两个石头研究了整整一个小时，最终得出了以下结论：非常硬、非常重、非常奇怪，上面人字形的白色条纹也像是与生俱来和石头是一体的。
“好了，我们成功浪费了一个小时。”季梧伸了下腰，不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吗？”苏灵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她乖乖坐在地上看着季梧在那里琢磨，她都还以为他都还没有琢磨多久呢，结果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季梧，喝点水，”苏灵跑到厨房，给季梧端了一杯水出来，“呐~”
季梧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苏灵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的，季梧喝水的动作一僵，怎么感觉她更像这家的主人呢？
如果……
季梧打断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他很喜欢苏灵，有一瞬间，他就想啊，如果时间能一下就到苏灵读完大二就好了。苏灵到那时，说不定已经赚够了一百万，留起了长发，那时候的她，势必会拥有更广阔的眼界，有更清晰的思考，有更明确的目标。不管她是喜欢他，还是不再喜欢，季梧想，他都会很开心。
在他的世界里，喜欢从来不是强求与拥有，她拥有灿烂的人生，他会向她致以最真诚的称赞，如若她跌倒在尘埃，他也会向她伸出手，鼓励她继续前进。
许卿梦的话在他看来，是完全没有错误的。可他在夜里辗转反侧，想了又想，还是做不到当喜欢的女孩不开心的时候，袖手旁观。这时候他就像是舔狗了。
前世网络上有句什么话来着？“舔一人为狗，舔一群成狼，火腿肠，就选双汇王中王。”按网络上的说法，他好歹也是匹战狼了。这本该是件让人无比开心的事情，可他并没有很开心。
他真是病了，和这么多漂亮女孩有这么深的交集，居然都开心不起来。
季梧很想看看苏灵长大以后的样子，他前世在高中毕业后，就再没有见过苏灵一面。前世，他没有苏灵的联系方式，甚至，她都不曾出现在班级群里。
季梧从前不懂，直到此生才知道，苏灵根本就没有智能手机，她的按键手机也只能给别人打个电话。没有qq，也没有微信，所以，高中的分别，相当于各自消散在人海。
本来毕业十年的聚会，他可以再见她一面，只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一场班级聚会，就死在了梧桐树旁那栋老房子里。
苏灵其实也想快快长大，但她想让时间过得快一些的时候，时间就总是变得很漫长，有多漫长呢？
大致是这样的，开心的时候，时针变成了分针；期望时间走得快些的时候，分针又变成了时针。苏灵在等待时间过去的时候，老是会觉得时钟这种东西，特别讨厌。
……
云浅浅近来时常去安然书屋看书，只是每周周三都来的季梧，这周周三却没有来。
许卿梦在等云浅浅和许卿愿走后，继续读着自己的书。季梧不来也好，来了，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形象面对他。
小学同学？员工？受惠者？还是什么别的称谓？季梧总归是影响到她的心境了。可她看季梧的手段也不高明。
许卿梦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最精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她的大拇指摩挲着书本，这样或许就解释得通了。
真的是猎人吗？许卿梦又一次从季梧在初中和她相见那一面开始分析。
大概率不是，小概率，他确实骗了她。
“你是大灰狼也好，小绵羊也罢。”许卿梦闭上眼睛，她从发现季梧喜欢好几个女孩的那天起，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是她分析不出来，也掌控不了的。
“还完了你的恩情，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就算她知晓季梧的秘密，就算季梧知晓她的秘密，她突然就觉得没兴趣了，这样，也挺没意思的，不是么？
他是继续雪月风花也好，还是转变成偏爱一人也罢，都和她没关系了。
心中划过一丝绞痛，许卿梦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又不是没经历过痛苦，过往的伤疤，哪一道不比这若有若无的情绪疼？
玻璃门外的树叶被西北风吹得乱晃，环卫工人早上扫了一次的整洁街道，午后又是一地枯黄。
冬天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