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不知道吗？”明明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带了些嘲讽。
察觉到不对劲，慕尧年皱了皱眉：“我让嫣然送你到金玉苑。”
“那里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仆人丫鬟老妈子的数量都只多不少。”
这话虽然是对着慕怀瑾说的，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像是在证明他确实没有苛待慕怀瑾。
慕怀瑾嘴角露出嘲讽笑容：“颐峰居。”
慕尧年露出疑惑的神情：“颐峰居？这是哪儿？”
听到这话，慕尧温嘲笑道：“这是慕家的产业，你居然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是，这地方，就连你的贴身仆从都不会去，更何况你，说好听点叫什么颐峰居，其实就是京郊五十里处的山峰之一，就几间破屋子，周遭荒芜的很。”
“前些日子我去过，估计是因为没人住了，北边的那间草屋已经倒塌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慕怀瑾：“想来也可笑，堂堂侯府嫡长子，居然住在那种地方，也就比无家可归的人强点。”
慕尧年霎时有些头晕，他怒斥道：“你闭嘴！”
说完疾步走到慕怀瑾的身边：“慕尧温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慕怀瑾的身子动了动，视线落在了那只摁住他肩膀的手，接着他拍了拍慕尧年的手背，示意他松开：“父亲，莫要激动，小心身子。”
慕尧年掐着他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你快说啊！”
萧煜庭看到慕尧年因为用力过猛，指尖泛起了青白色，皱了皱眉，轮椅缓缓行到了慕尧年身边，接着抓住对方的手腕，冷声道：“你弄疼他了。”
慕尧年闻言松开了慕怀瑾。
“好孩子，快和爹爹说。”
慕怀瑾垂眸，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爹爹？好陌生却又熟悉的词汇。
思绪闪回他年幼时，在母亲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下，慕尧年追在他后面，让他喊爹爹的画面。
“颐峰居条件确实艰辛了些，但父亲您不是说过，可以磨练人的心智，省的我被那些繁华之物迷了眼。”
慕尧年脸色顿时变得难堪不已，这是那时他去慕怀瑾的书房，逼他嫁给凌王时，说的话。
“这些年，你真的都在颐峰居？”
“嗯。”
“我不信沈嫣然胆子敢这么大！”
要说沈嫣然会稍稍苛待慕怀瑾，他还是信的。
在他看来，只要沈嫣然做的别那么过火，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怀瑾听到这话，并不意外：“既然父亲不信，那就当我是在说谎吧。”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慕尧年：“反正这么些年，父亲你从没有信过我。”
听到慕怀瑾语气中的习以为常，慕尧年不知怎么的，心居然有些隐隐作痛。
“慕尧年，你也太不了解沈嫣然的性子了，她不敢？她这种人最会见人下菜碟，你当时几乎是厌弃了怀瑾，别说平日里的家宴，就是逢年过节，你都不许旁人提到怀瑾，别说沈嫣然了，就是那些得势的下人，都敢欺负怀瑾。”
说到这里，慕尧温看向角落的牌位，神情一片温柔：“雪儿在世时，最喜欢怀瑾了。”
慕怀瑾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宁落雪，四叔的发妻，虽然出身平凡，父亲只是一名教书先生，但性子温柔纯良，常常逗他，还唤他过去摸她的肚子。
“雪儿婶婶。”慕怀瑾喃喃道。
慕尧温笑道：“你还记得？你婶婶最喜欢逗你了，生产前日，她还在给你做衣服。”
想到这里，慕尧温眼中一片狠戾：“可惜她给你做的那些衣服，没能送到你的手里！”
“既然你不相信我和怀瑾，我还有人证。”
慕尧年暗道，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们了。
“王爷。”
萧煜庭点了点头，拍了拍手。
大门被推开，刘御风揪着个三角眼的男人的衣领，拖着他进来了。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是？”
刘御风行了个礼，朗声道：“金玉苑管事，石清。”
“从今早开始我就跟着他，他被人领着进了沈嫣然的院子，领头的丫鬟是春晓，出来后，没多久，他就带着妻子儿女，收拾细软，要逃跑。”
说完，刘御风对着萧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将门关好。
慕尧年瞪圆了眼睛：“跑？你跑什么？还有你去夫人院里干什么？”
石清支支吾吾道：“夫人找小的有事。”
“那你为何要带着全家逃跑？”
“小，小，小的没有，是，是，是我娘，我娘生了重病，我要伺候她！”
慕尧温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揪住他的衣领：“沈嫣然已经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还敢狡辩！”
听到这话，石清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梗着脖子：“小的不知道四爷你在说什么。”
慕尧温冷笑一声：“你倒是忠心的很，可是你护着她，她却将你供了出来，沈嫣然说，贪污我的东西她并不知情，将怀瑾少爷送到颐峰居也是你一人所为，目的就是为了讨好她！”
“若是你没有其他可说的，那我现在就让人拖你下去杖毙！”
石清顿时慌乱无比。
“夫人她胡说，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小的只是听令行事，小的怎么敢将瑾少爷送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说着他爬向慕怀瑾，抓住他的衣摆，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少爷，您别忘了，小时候，是我妻子偷偷给您送吃的东西的，要不是我妻子偷偷接济您，您那时候就饿死了！”
慕尧年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萧煜庭看了一眼鼻涕眼泪糊在一起的石清，难不成那些馒头是他送的？
“少爷，您以前生病发烧，好多事情您都不记得了，夫人派了那么多眼线看着您，我肯定不能面上对您很好，但妻子我确实给您送了吃食！”
“您得念这份情啊！少爷！”
慕尧年顿时怒不可遏，原本他还有一丝侥幸，觉得是慕尧温在骗他，可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沈嫣然居然真的敢骗他，在他眼皮底下，干出这种卑鄙之事！
他的怀瑾，当年不过才五岁！
“你闭嘴吧！你个贱仆！还敢让少爷念你的情！你算什么东西？”
“父亲，我说了，您别激动。”
“石管事，你别急，先将一切说出来，我会替你求情的。”
慕怀瑾说话温声细语，像是有某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石清缓了缓心神，缓缓讲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