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打扫一新，客厅里沏了热热的花茶，姥姥正热情地招呼顾怀远坐一会儿，喝了茶再走。
顾怀远看周雯有点儿累了的样子，婉言谢绝了丁淑珍的挽留，借口要回学校看实验室数据，准备尽快离开。
丁淑珍见挽留不住，又知道了顾怀远就住在附近，不由分说地给他带了些老家拿来的特产。
她找了个干净的袋子，装了满满一兜，怕顾怀远不收，直接塞给了温晴，让她送顾怀远出门，顺便把东西放他车上。
温晴接过姥姥塞过来的袋子，尴尬地看着顾怀远，勉强笑了笑，说：“顾教授，你还是收下吧。”
“好吧。”顾怀远无奈地笑笑，对丁淑珍道谢：“您客气了。”说着，就伸手去接温晴手里的袋子。
“让她提着就好，顺便给您拿到车上，您就不用占手了。”丁淑珍笑着对顾怀远说。
顾怀远眉眼微沉，神色仍是温和恭谨，他点点头，说了句“您留步”，就推门走了出去。
温晴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那只装满食材的袋子，顺着台阶一步步下了楼。
到了楼下，温晴一眼看到他的车，轻舒了口气，向那辆车的后备箱走去。
“东西给我，你休息下。”顾怀远不由分说地夺下她手里的袋子，有些惊讶于袋子的重量，又瞟了一眼她的手指，已经被勒出通红的印子。
温晴也没坚持提那袋子，任由顾怀远把那些食材自行搁进了后备箱。
她今天忙了一整天，晚饭也没怎么吃好，这会儿很是疲惫，可她却不太想回家。
家里那间她睡的卧室，今晚要让给姥姥睡，她如果回去睡，只能睡沙发，或者搭地铺。
与其那样，还不如回宿舍睡呢。
“你还不回去？”顾怀远看她满脸倦色，神情茫然，好像没了家的小猫小狗，心里有些同情。
“出来散散心，待会儿就回。”温晴笑笑，“您先回学校吧，别耽误了看数据。”
顾怀远点点头，绕到驾驶位，打开车门，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温晴说：“明晚去光宇庆贺赵晋乔迁，你别忘了过来一起吃顿饭，放松放松。”
“好。”温晴答应着，想了想，对他说，“姥姥来了，以后我有更多时间搞学习了。等您有时间了，我想跟您谈谈参加杯赛的事儿。”
顾怀远微微一愣：“你要参加杯赛？”
“嗯。我认识尹晓程，他建议我大一下学期着手准备。”
“好的，我考虑考虑。”顾怀远点头，又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确定能忙得过来？宋景深的基站项目提速了，数据检测的人员却没有增加，如果再加上杯赛的压力，你……”
“时间总能挤出来的。”温晴笑笑，“高三的学习强度比现在大得多，我相信我能够胜任。”
顾怀远无话可说了。顶尖高校的尖子生向来是拼命三郎，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对于温晴的选择完全可以理解。他只是有些心疼这个单薄的姑娘，明明那么瘦弱，却要一肩挑起远超她身形的担子。
“你把寒假的时间安排列一张清单交给我，我根据你的情况，酌情加入杯赛的培训。如果你能适应，开学后再继续。”顾怀远说。
温晴知道顾怀远这是要给她开小灶了，感激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您！”
顾怀远微笑看她一眼，没再说话，发动车子往学校去了。
因为他刚才那句话，温晴兴奋得两眼发亮，疲惫的身体里又涌出了一股干劲儿。
有顾教授牵线给她开小灶，还是在寒假里，几乎就是一对一的培训，这是多么难得的机遇。
她一时忘了天气湿冷，就这样在巷子里走着，步履弹跳着，散发着开心的气息。
到底是年轻，一个带来希望的好消息，就足以驱散所有消沉。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觉得江城的夜色居然如此清透静谧，连空气都无比清新。
看了一会儿天，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低下头的时候，她看到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车，车边却倚门站着那个她不想熟悉的男人。
宋景深老远就看见她傻笑了，认识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成这样，无拘无束，好像沐浴着天底下最温暖的阳光。
而实际上，她正处在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还是下了雾的夜里，天空中连月光都没有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抬头看什么。
她看到他就愣住了，过了会儿，又担心似的抬头看看楼上的窗户。
应该是怕被她姥姥看到。
每次见面，她都像做贼似的。
宋景深不爽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往车里带。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眉眼掠过一丝惊讶，“冻得像萝卜似的。”
“刚洗了碗。”她推开他灼热的手掌，“我要回去了。”
“没用洗碗机？”宋景深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改口问道，“洗碗的地方没通热水？”
“……没有。”她缩起手指，心里觉得难堪，“我没觉得冷。”
“上车，跟你说件事儿。”他搓弄她手指，想把她搓得热乎一点儿。
“就在这儿说吧。”上了车，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温晴不安地抬头，又看了一眼楼上厨房的窗户。幸亏厨房她收拾利索了，不需要姥姥再来一遍。
姥姥这会儿正在干什么呢？应该在跟小姨叙旧聊天，或者逗着景泷玩儿吧。
她想像着客厅里其乐融融的场景，觉得自己委屈些、辛苦些，也不算什么了。
“在这儿说不清楚，车上有东西给你看。”宋景深拽了她一下，让她看着自己，“还是你想被邻居看见咱俩拉拉扯扯？”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揽住她的腰，紧走了几步，一把拉开车门，把人塞进了副驾驶。
“看完就让你回家。”他看她红了眼圈，出声安抚了一句，大步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你每次都是这样……”她抿住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从来都是强迫我。”
看她委屈的样子，宋景深心里也不舒服，但他还是落了车门锁，把她圈禁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放心。
“对不起。”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低声道歉，但语气里却毫无愧意，“等你死心塌地跟了我，我就再不强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