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不再犹豫，既然已经大致了解双方优劣，那就不该畏手畏脚。
杰克猛冲向前，挥舞着重剑横扫。
“唰——”
菲普斯轻描淡写的后退半步躲开。
像这样的蛮力硬拼，菲普斯从来都只当是傻子的行为。
所以他也不会去尝试接住或是格挡。
反正等这蠢小子没力气了自己就会败下阵来的。
当然，杰克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他翻转手腕，再次拉回重剑扫过，逼得菲普斯继续后退。
来回挥扫几次，菲普斯反倒被逼得差点踩上身后的红线。
“……怎么……嗯？”
当菲普斯终于意识到这蠢小子想就这样把他赶出范围的时候，杰克已经在准备最后一击了。
当最后一次横扫挥过，而菲普斯依然轻松躲开后。
杰克在距离菲普斯整整两个身位的地方突然顿住，握住剑柄的双手迅速翻转。
超过十磅的骑士重剑眨眼间就被他高举起来。
耀眼的太阳为黑色的剑影洒下一圈光晕。
一瞬间，菲普斯竟有些恍惚。
“喝啊啊啊！！”
杰克竭尽全力重劈。
如果站在眼前的是一棵枯树，这一剑一定能把整棵树斩开两半。
“唰！”
“咚——”
锋利的剑身重重砸在地面，底下的沙土也被激起一圈波纹。
然而，厚重的钢铁只余下一截平整的断面。
那条红线之外也没留下任何人的脚印。
“……！”
杰克傻傻的看着手里的断剑。
而此刻的菲普斯却站在他身后两米处。
他手中的华丽长剑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豁口。
只是瞬息之间，以单手剑斩断重剑。
所有的观众都沉默了，随即又是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大多数都在赞叹菲普斯这近乎完美的反击。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对杰克感到惊讶——一个小小的见习骑士竟然能撑到现在。
杰克心有余悸的转身。
若是刚才那下砍在自己身上……他就再也没机会成为最强的骑士了。
但他不能害怕。
杰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武器架。
距离不远，只要能到那里……
可菲普斯就横在他面前，那几步之遥仿佛天堑。
精英骑士，对于一个新手而言已经强到无法理解的程度。
他根本就没看清菲普斯是如何斩断他的剑的。
只不过……
杰克注意到菲普斯嘴唇微张，似乎在喘着粗气。
他又想起刚才开战前，菲普斯似乎也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这几下应该还不至于消耗多少体力，那就说明菲普斯身上有伤？
昨晚的行动里，菲普斯果然还是受了些伤吗？
虽然杰克并不是幸灾乐祸的小人。
但此刻的他也不得不寄希望于那个伤口能够影响到菲普斯接下来的行动。
他真的很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向父亲证明他依然可以是一名合格的骑士。
向托姆老哥证明，他也真正踏上了自己的骑士之路。
也向他自己证明，自己的坚持一直都是对的。
杰克强迫自己的双手停止颤抖。
极力握住剑柄，以那断裂的剑身给菲普斯带去一丝一毫的威胁。
不过，杰克并不知道。
菲普斯也不能输。
以萨佐恩姓氏，萨佐恩从不会输。
更是以菲普斯的名字，萨佐恩之子绝不能输。
菲普斯额角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丝丝细汗。
原以为与杰克的比试只是顺手的事。
可背后被父亲鞭打留下的伤痕一直灼烧着他的神经。
为了不被观众们发现他背后的伤痕，他不得不穿上了一件宽松的衬衣。
可反倒就是这件衬衣，不断摩擦着绽开的皮肉。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身后现在应该是何种惨象。
——血肉模糊，恐怕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菲普斯摇摇头，顺手擦拭掉额角的汗水。
他重新提起剑，这次却不再似先前那样随意。
看向杰克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冷峻。
——他要在一分钟之内结束这一切。
看台上，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一个胖墩墩的身体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阴影里，可总是有一小坨脂肪被挤出去一点。
真是怪了，都操练了个把月，怎么这肚子就是瘦不下去啊？
杜鲁尔有些沮丧的拍了拍自己的便便大腹。
“……屁股挪挪，挡道了。”
一个中年男音在身旁响起。
“啊不好意思……”
杜鲁尔挠了挠脑袋，赶忙把自己的躯体再次往角落里塞。
可当他塞到一半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半信半疑的回过头，正好对上那张熟悉的严肃的脸。
“教……教官？”
“嘘！”
伊果教官迅速出手捏住了他的嘴。
肉嘟嘟的脸蛋和嘴唇全部被拧在一团，也导致伊果教官手里的杜鲁尔满脸狰狞。
很快他又松开手，杜鲁尔脸上顿时起了一个红红的印记。
说实话，伊果教官也挺纳闷。
胖子不是没见过，可如此细皮嫩肉又身娇体弱的胖子还真是少见。
他猜测过杜鲁尔会不会是哪家小贵族的子嗣，毕竟这年代识字的平民骑士屈指可数。
不过杜鲁尔从来没有提及自己的姓氏，跟那个愣头青杰克一样，永远都只有一个名字。
当然，伊果教官对他们的身世并不感兴趣。
只要进了他的队伍，那就得一视同仁。
杜鲁尔再废物也得加练体能。
反倒是杰克，不声不响的竟然还能赢下两场比赛。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只是打算让杰克好好感受下骑士比武的氛围，没想到竟能和萨佐恩家的少爷交手。
所以今天他也向骑士团里请了个假，悄悄溜进城看看杰克表现得怎么样。
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你怎么在这里？”
“额……我……我买过票了……”
杜鲁尔支支吾吾道。
“不是票的事……我好像没有见到你的假条？”
伊果教官神情严肃，居高临下的压迫着杜鲁尔。
“……啊哈哈……教官……你听我解释……”
杜鲁尔尴尬陪笑道。
“……算了，回去再收拾你。”
杜鲁尔怕兮兮的缩了下脑袋，顺手塞了张票据到教官手里。
那是一张赌注的凭证，价值一枚金币。
票据上明码标价着十倍赔率，可杜鲁尔却毫不犹豫的勾选了杰克的名字。
而像这样的票据，他买了十张。
伊果教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两人又齐齐看向赛场，这一刻竟出奇的和谐。
或许在这一瞬间，伊果教官的心中也引起了一些触动吧。
无论是他对杜鲁尔身世的猜想，或是对傻傻杰克的怜惜。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觉得骑士之道还没有彻底腐朽。
“哐！！”
在半空中画了半圈的长剑挑飞了杰克手里的断剑。
“……”
剑尖直指咽喉，菲普斯眉毛轻挑。
“投降，饶你不死。”
他傲慢的开口。
就好像这里不是比武的赛场，而是真正流血死亡的战争。
“……不，绝不！”
杰克眼神坚毅。
菲普斯的剑术高超，却盛气凌人。
只是真正较量了几个回合，他身上好几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伤割伤。
菲普斯的力道把握得很好。
每次都刚好避开坚硬的铠甲，而在钢铁接缝处创伤杰克的皮肤。
差距明显，但他绝不可能投降。
菲普斯也猜到了这倔强的小子会拒绝。
毕竟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受一次重伤就会明白避让了。
菲普斯冷哼一声，手中用力将长剑向前刺。
杰克当然不会任人宰割。
在长剑即将抵住自己喉咙的一瞬间，他伸手直接握住了剑锋。
那只手逐渐收紧，锋利的钢铁划破了手套，割破了皮肤。
鲜血顺着银白的剑锋流下，一滴一滴落在沙土中。
菲普斯眼中疑惑。
这近乎自残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没有剑，难不成他想拿拳头……
菲普斯突然意识到什么，想要松开手。
可脑子反应过来，手却没来得及松开。
“哈，抓到你了！”
杰克脸上顿时暴露出残忍的笑意。
用力一扯，将长剑拽了过来。
菲普斯的站姿导致自身重心不稳，反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劲力拽了过去。
“嘭！”
“呃！”
裹挟着巨力的拳头，戴着坚硬的手甲，瞬间与菲普斯娇贵的脸庞撞击在一起。
血肉与钢铁的力量，瞬间就让菲普斯烙印在心底。
当那一拳砸在脸上时。
燥怒、愤懑，一股脑涌上心头。
菲普斯倒飞出去。
到底也是精英骑士，这一拳还不至于让他立刻就失去战斗力。
他爬起身，摸索着周身的沙面。
长剑不知脱手掉在了哪里。
一股热流淌过嘴唇。
菲普斯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血液仍止不住的从他的指缝涌出。
生理的晕眩与内心的羞愤使他差点站不住起来。
菲普斯使劲甩了甩脑袋缓过神。
刚抬起头，却见面前的杰克竟然正朝他扑来。
“该死！”
菲普斯勃然大怒。
那一拳，足以让他在所有观众面前颜面尽失。
眼看那拳头即将再次落下，菲普斯却没有躲开。
他猛地前突，一把拽住了杰克胸前的板甲。
“啊？”
杰克还没反应过来菲普斯要干什么，小腿却挨了重重一踹。
一瞬间，杰克就被拽得失去重心。
直到他眼前的沙面被无限放大。
杰克才终于回想起这眼熟的一幕。
——这不就是索莉娅之前对菲普斯使的那招吗？
“咚！！”
菲普斯力气比索莉娅大得多，这一下也给杰克摔得够狠。
杰克只感觉眼前黑了一瞬间。
不过毕竟体质太强，很快又回过神来。
视线刚聚焦，却见菲普斯已经捡起了长剑，并朝他的脑袋重重劈下。
“咔！”
杰克来不及躲开，只能提起左臂横挡。
锋利的长剑瞬间砍断了臂甲，但同样劲力也被阻挡了大半。
当杰克看清菲普斯通红的怒目时，他顿时意识到——
这可不是之前如玩笑般的打斗。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握住长剑的手继续下压。
“呃！”
杰克紧紧咬着牙忍住。
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顺着手臂流淌到胸前。
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温热触感。
刚才那一剑绝对砍到骨头了。
“喂！他来真的啊！”
观众席上的杜鲁尔惊叫一声。
不少观众也反应过来菲普斯刚才那一剑是奔着杀人去的。
场面似乎有些失控，可没人愿意出面阻止。
每年的骑士大赛都会有伤亡，一名不够自觉的无名小辈死了也挺正常的。
可杜鲁尔却看不下去了。
他本以为杰克来这里历练历练算是好事，可现在很显然就要丢命了啊！
他回头看了眼，刚刚还站在身后的伊果教官此却不见了踪影。
“快点叫停比赛啊！”
杜鲁尔尝试着呼喊远处的裁判学士，但对方别过头去根本不理会他。
“喂！别装听不见啊混蛋！”
他气得破口大骂。
“请不要在此喧哗以免影响其他观众的体验。”
一名负责维持治安的巡捕警立刻走上前。
杜鲁尔顿时急了。
他推开面前的巡捕警，径直朝着看台边缘跑去。
只是片刻，另外几名巡捕警也围了过来。
他们身手可比杜鲁尔灵活太多了，三两下就追上来把他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杰克！！”
杜鲁尔无助的叫嚷着，四五个巡捕警七手八脚才勉勉强强把他按老实。
而赛场上，杰克见菲普斯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抬脚猛踹，这才和菲普斯拉开了些许距离。
长剑深深的卡在他的小臂上。
杰克咬住牙，狠下心将长剑从手上扯下。
菲普斯挨了一脚，也没计较。
他爬起身，直接开始咏唱起魔法。
“光之精灵啊！”
“湮灭我的宿敌吧！”
“轰——！！”
魔法光芒瞬间大盛。
高悬正天的烈阳也在耀眼的金光中黯淡了色彩。
所有人都在感叹这道声势浩大的魔法。
唯有杜鲁尔目瞪口呆的趴在地上。
看着杰克的渺小身影被那道无限扩张的金芒吞噬。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