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瑞帝原本听着他前半段的话，心底还挺高兴来着，可他的下一句，却让他唇角的笑意僵住了。
这死孩子！
还威胁上朕了？
永瑞帝咬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不自觉地回想到前一日，谢绾绾来找他并提出要和离时的情形。
昨日。
因着近来朝中没什么大事，他忙里偷闲，用过午膳后，正想歇一个好的，却听得王钦来禀：“陛下，瑞靖王妃来了，正在殿外求见呢，你可要见见？”
“谁？老二媳妇？”永瑞帝有些意外。
成婚这一年里，谢绾绾虽说着人往太极殿里送了不少东西，每每为墨北珩寻来什么宝贝，做了什么宝贝，总也会多备上一份，着人送来，但主动求见于他却是没有的。
“正是呢。”王钦笑道，迟疑了一瞬，随后补充了一句：“陛下，王妃是自己过来的，她的手上似乎还受了伤，缠着厚厚的纱布呢。”
“嗯？”永瑞帝狐疑地瞅了王钦一眼，“快让她进来。”
永瑞帝有些好奇。
绾绾受伤了，莫不是，来告状的？
谢绾绾人刚进了太极殿，规规矩矩地双手交叠在身前，弯身行礼。
“不必多礼，绾绾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朕听说你受伤了，可是那混账做了什么？”
永瑞帝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厚重的纱布，将她的一只手缠的像是猪蹄子似的，他的脸面，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那死小子，就不知道些怜香惜玉些？
“陛下，与王爷无关，是妾身今日出门时，被不小心烫着了，不碍事。”
永瑞帝看着她谨守规矩，一板一眼的模样，心底莫名地有些不习惯，但听着她说手上的伤不是墨北珩弄的，倒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引着谢绾绾坐在软椅上，又让王钦上了些点心，然后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随口问道：“那臭小子在做什么，怎么没陪你进宫里来？”
当年，谢家还在京城。
永瑞帝屡屡从密道出宫，总爱在谢家逗留，对于谢绾绾的喜爱，远超宫里的皇子公主，便是谢家迁居江南以后，他偶尔出巡，也多是选择江南，与谢家一家子秘密相见。
素日里的书信来往也是不缺的，正因为这样，他深知谢绾绾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但不论是什么性子，总归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永瑞帝看的五味杂陈，心中酸涩。
绾绾她，不该是这样，她该像她的阿娘那样自在恣意的。
谢绾绾抿了抿唇，略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看着眼前的永瑞帝，沉默一瞬后，鼓足了勇气道：“陛下，妾身有件事想求得您的同意。”
谢绾绾神情严肃认真，这让永瑞帝也无端的紧张了一些。
“什么事？”
谢绾绾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袖摆，像是借此能得到更多的支撑。
她定定地抬头，看着永瑞帝：“陛下，妾身想与王爷和离。”
和离这件事，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里，那就是夫妻俩能决定的事，可这事放在皇家却不行，墨北珩身份特殊，他是先皇后嫡子，大宁朝的一品亲王。
他的婚事，向来由天子做主，不容旁人置喙。
她嫁给墨北珩，是永瑞帝赐婚的。
墨北珩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儿子，她想要和离，理当要先取得永瑞帝的同意，这既是对永瑞帝的尊重，也是她对这段姻缘该有的态度和交代。
“你说，你要与那臭小子和离？”
永瑞帝反应极大，整个人倏地站了起来，看向谢绾绾的眼神，藏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是不是那死小子又欺负你啦？你告诉朕，朕去收拾他。”
谢绾绾听着永瑞帝恼怒的话，眼眶发热。
“不是，陛下，跟王爷没关系，是妾身自己想和离。”
谢绾绾面上带着一丝不自然，但却是极力否认与墨北珩有关。
见状，永瑞帝眼神冷冽地往王钦那儿扫了一眼，王钦抖了抖身子，赶紧提道：“陛下，老奴刚想起来，外边还有些事没处置好，老奴去去就来。”
王钦走了以后，永瑞帝立即压着声问她：“绾绾，是不是那混小子做了什么，好好的，你怎会突然想和离，是不是他跟那柳家的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永瑞帝的脸色黑沉沉的，若是墨北珩在这儿，倒像是真的能踹墨北珩两脚似的。
那混账，怎么就跟柳家那个掰扯这么多呢。
如今，那柳家的还失了清白，都跟赵家那个玩的人尽皆知了，他还不死心？
谢绾绾的身子有些僵，愣了一会儿才赶紧安抚道：“皇帝舅舅，真的与他无关，他还不知道绾绾想与他和离一事。”
太极殿里没了外人，面对着正在发火的永瑞帝，谢绾绾便换回了原本的称呼。
谢夫人，其实是永瑞帝的姐姐，至少，有一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
她年长永瑞帝三岁，两人却是一起在冷宫长大的。
后来，因着种种缘由，永瑞帝只能忍痛按照她的要求，帮着替换了她的身份，将她嫁入了谢家，成全了她现如今的安稳。
只不过，这安稳随着谢绾绾嫁入皇室，渐渐地有了些变化。
“嗯？”
“绾绾还不曾与他说，但这个决定，绾绾思来想去了许久，只是之前仍有些疑虑，现在那些疑虑也都打消了，绾绾这才有勇气提出来，真的，跟他没关系。”
这些事，一旦开了口，好像就没这么难了。
“绾绾，你朕还不知道吗？当初就冲着那死小子去的，现在怎么可能就放弃了？”
“皇帝舅舅，或许绾绾这么与您解释吧。您肯定知道，一杯水，在变凉之前，也是热过的，对不对？而绾绾如今，便是那杯冷水，已经热过了，现下，都凉了。”
永瑞帝诡异地沉默了。
一杯水要变凉，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那混账在一日日的冷淡中，凉了她的心罢了。
许久后。
永瑞帝才说：“决定好了？”
“嗯，决定好了。因为一开始便是请您赐的婚，所以，绾绾觉得还是先来找您合适些。”谢绾绾笑的坚定，但眸子里却隐约可见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