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奇只以为永瑞帝是要去看看，有些不以为意。
“王总管，这也不是我要让陛下去的啊，陛下许是不放心郡主，想去看几眼，您放心，郡主的牢房里是特地拾掇过了的，不会太差。”
也好不到哪里去罢了。
毕竟那是地牢，都是关犯人的地方。
“……”王钦翻了个白眼，眼见着永瑞帝越走越远，他连忙打断蔡奇的胡思乱想：“蔡大人，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你是想把陛下也抓进去关着啊？”
蔡奇被他这么一提醒，冷不丁地反应了过来。
他不确定地反问：“……陛下也是珍馐记的东家？总铺那个？”
“您说呢？若不是那铺子关系着陛下的钱袋子，陛下又怎会眼巴巴地跑出来？你见过陛下为别的人和事出过宫吗？”王钦翻着白眼，半真半假地提醒他。
当然，也是借着这个契机，为永瑞帝出宫这事做了些掩饰。
不论陛下是为什么而出宫，总归是不能为了王爷或者郡主出宫，不然，王爷和郡主他们就真的要成为京城的箭靶子了，各宫娘娘，皇子公主，还有他们的母家，这哪个是省油的灯啊？
王钦越是想，越为他们捏一把冷汗。
蔡奇被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怔怔地看着已经走到转角，马上便要走到地牢里的永瑞帝，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
下一瞬，王钦便目瞪口呆地看着蔡奇如一阵风般地窜了出去。
“陛下……”
永瑞帝闻声，脚步一顿，旋即唇边勾的老高，脚下却是走的越发的快了。
开玩笑，他是来捞人的。
怎么可能因为蔡奇那个犟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钦倒是有些眼色，知道提醒那家伙。
永瑞帝心里暗暗发笑，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满脸严肃的模样。
蔡奇一下子窜到了永瑞帝跟前。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讪讪地找补：“那个，陛下，这牢里腌臜，您哪儿能去那样的地方呢？不若，臣让人将郡主请上来，与您叙叙话？”
永瑞帝睨了他一眼：“郡主一个弱女子都能去得的地方，朕就不能去了？”
哼~
你越不让朕去，朕越要去看看！
不仅如此，朕还让里边的人都看看清楚，绾绾的靠山，不是阿姐，不是那混账，是朕这个舅舅，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打绾绾的主意。
哎！
为了这两个孩子，他可真是操碎了心了。
“陛下……”
“你给朕闭嘴，再说一句，小心朕把你嘴巴都给缝上。”永瑞帝阴冷地瞪着他。
蔡奇猛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张老脸被捂住了一半，那双见过无数风风雨雨的眼，不再如年轻那般清澈，像是蒙上了一道灰似的。
“哼~”
地牢里。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关着不少昨日里抓来的人，每个牢房里都关着十几个，有的人缩在墙根下，有的人大大小小地抱成团，还有的，身上血迹斑斑，面如死灰。
当然，也有不少在那里嘶吼，发疯，又或者喊冤的人。
听到脚步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地牢的台阶光源处看去。
蔡奇跟在身侧，手作引路状，小心翼翼地叮嘱：“陛下，地牢湿暗，您慢点儿。”
永瑞帝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王钦带着人在两边开道，隔绝了不少人的视线。
但永瑞帝身上的那身明黄太扎眼了。
蔡奇方才的那一句‘陛下’，也足够乱了不少人的心。
有的人一见着永瑞帝身上的那抹明黄，先是一怔，反应过后便是全都往牢房的门栅栏里扑：“陛下，我们冤枉啊！陛下……”
也有的人，眼见永瑞帝都来了，整个人瑟瑟发抖，低垂着头，心虚的不成样。
陛下怎的还亲自来了？
不就是一个半路封的郡主吗？
那人没说陛下会掺和到这里边啊，陛下来这儿干什么，莫不是，是来捞那谢氏的？
永瑞帝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他阴沉着脸，对上蔡奇：“郡主，关在哪儿？”
“这边。”
蔡奇不敢耽搁，引着永瑞帝往里边走，可耳边那些嘶吼声，每一声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心思不断思索着，昨日连夜审问谢绾绾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问什么不该问的，甚至开始琢磨，他手底下的人，应该没对郡主用刑吧？
谢绾绾被关在里边一处能见光的牢房里。
她坦然地坐在发了霉的床边，眼睛看着那道细小地连叮当的半只身子都过不去的小窗口发愣。
窗口处的亮光透到牢里，倒是能让她清楚地分辨出日夜。
已经是第二日了。
也不知道墨北珩现在怎么样了？
谢绾绾抿了抿唇，对于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倒是对墨北珩的伤，有些在意。
她自嘲地笑了笑，垂着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外边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的时候，秋辞的心陡然一凉，她连忙靠近门边去听，反倒是谢绾绾，弯了弯唇，淡淡地开口：“秋辞，有人来了。”
秋辞顿了顿，见到谢绾绾那副模样，不知怎的，她的心就定了些。
“小姐，你说，来的人会是夫人，还是？”
秋辞本想问，来得会是夫人，还是那个狗王爷，但一想到墨北珩昨日才受了伤，这会儿还不知道人怎么样了，清醒了些没，所以，就没提他。
“不是阿娘。”
谢绾绾说的笃定，她的阿娘她清楚。
阿娘才刚回京城不久，即便她以前的一些人脉和势力都还在，但却不是现在暴露，更不是现在用的时候，所以，她不会来。
“那会是谁？”秋辞有些没想明白。
小姐都被抓了。
这么大的事，夫人此时不出手，什么时候才出手啊？
小姐都被关了一整夜了。
虽说小姐看着身上并无外伤，但昨夜蔡大人连夜审问的时候，是单独审了小姐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小姐面前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不合适的事。
小姐回来以后，整个人魂不守舍，呆呆的。
昨夜更是几乎整夜都没合眼。
越是这么想，她心里便越是着急。
没一会儿，她们所在的牢房走廊里，多了无数的身影，映照在那道光秃秃的墙根上。
谢绾绾抬眸，与永瑞帝迎面对上。
她们俩一怔，连忙行礼，永瑞帝将谢绾绾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才安心了些。
片刻后，他带着谢绾绾和她的婢女，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理寺的地牢，而蔡奇则在牢里无数人的灼灼目光中，忐忑不安地跟在他们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