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党狠抓了一把头发:“你说多少？”
“两只得快七十斤了，我好心摸个零头——40块。”
陈爱党默默算了算，脸色都气青了。
他想让柳青青帮着说几句，一回头柳青青已经后退到车门边了。
他眼角一阵抽搐，又埋头和放羊男人展开新一轮的讨价还价。
……
柳青青爬到后车斗查看破损情况。
即使她防震做了一层又一层鸡蛋还是破了不少。
她掏出一个小竹筐，把破的一个一个捡出来。
一筐破损鸡蛋有一百三十多个，这破损率其实还算可以了。
她把这一筐鸡蛋放到驾驶室里，跳下车往两人身边走。
放羊男人一见也不多扯皮，价格定在38块。
虽然陈爱党每个月工资有32元，不过他平时都会帮人捎点东西，收购产品也经常给低等级，拿回供销社报高级，自己抽差价。
李主任泡的那个满嘴沫子的茶叶，就是陈爱党拿回来的。
这钱他掏的肉疼，但他身上还是够的。
不情愿的数给放羊汉子38块钱，陈爱党就朝着躺在地上那两只羊走去。
“哎哎哎，你等会。”放羊汉子叫住他：“你干啥去？”
陈爱党回过头：“咋？钱你看着数的，不对？我去拿我的羊。”
钱不能白花了吧。
放羊汉子皱眉：“什么你的羊，这是生产队的羊，我告诉你，投机倒把那可是犯法，我不干那事。”说着捡起地上的两只羊捆把捆把扛到了肩上。
陈爱党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的无耻行为：“我花钱了。”
“你什么花钱，你是撞死羊赔给生产队的赔款，就这觉悟还供销社采购员呢？我可真想去你们供销社问问。”放羊汉子斜愣了他一眼，一手拿着竹竿驱赶剩下的几只羊往一边草堆里走。
陈爱党气的直发抖，回头对柳青青说：“柳采购员，你咋不帮我说话？他这也太不讲理了。”
柳青青眨眼：“可人家说的没错啊，投机倒把犯法，咱们更不能知法犯法。”
陈爱党……
他忘了，这也不是个啥好人。
柳青青看他没反应，便从车里端出那箱坏鸡蛋：“陈采购员，我刚才可和你说过了，撞着人啥的可都是你的责任，虽然没撞着人，这撞生产队的羊也不行啊！你看看你这一撞，把鸡蛋给撞的，都坏了一大筐了，我刚才数过135个，有大有小的，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就算你五块。”
陈爱党……
他一时有些喘不上来气。
柳青青也不催他，把鸡蛋筐往驾驶座上一摆：“不过陈采购员可能想让李主任处理，这样也行，回去咱们就把这事和李主任说一下，相信他会替你把生产队的钱补上的。”
补上个屁。
陈爱党：“不用和李主任说，这是我开车疏忽了，大意的没注意前面。来小柳同志，这五块你拿好，咱们就当这一百三十个蛋没收上，你从账了抹了就行了。”
他又往外掏了五块钱，这一趟他受了不少苦，连顿饱饭都没吃上，还搭了四十三块钱，这活爱谁来谁来，他是不来了。
之后的一段路，他开的稳多了，还顺便把一筐鸡蛋送回了家。
到供销社仓库，柳青青交货对账。
陈爱党一溜烟钻进了李主任办公室：“李主任，我看小柳这活干的挺好，经验老到，踏实肯干，她自己就能独当一面，也不需要我再跟着了。”
李主任看了他一眼：“小柳她以前也没开过车，采购这活也是第一回干……”
陈爱党连忙接话：“但小柳这活干的不错，车开的也好，我都看了，能行。”
李主任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的，对着陈爱党挥了挥手。
柳青青与仓库这边核对完，又拿着单据给李主任，就听说陈爱党把她狠狠夸了一顿。
她腼腆一笑：“都是陈采购员教的好。”
李主任很满意的点头，这俩人今天速度挺快，收购量也不少，最重要的是一个破损都没有，这是在采购队伍中从来没有过的。
特别的柳青青弄的那个托盘，实用性很强，对于她一分钱两个的定价也赞同，这个东西出给别的厂子，可不得多收点。
柳青青借口再去开一圈车练练手，得到了李主任的首肯，她开车上了刚刚放羊汉子那条路。
放羊汉子——柳东方正盯着埋头吃草的羊犯愁。
这妹子咋还不来，再过会儿就赶不上晚饭了。
“呜呜呜”一阵汽车声响，他紧张的立刻抬头观望。
虽然他把位置挪到了另外一片草滩子里，却还是担心来的不是妹子而是刚刚他讹的那个人。
等车近了，他才看到，驾驶室里只有柳青青自己。
他舒了口气，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柳青青停稳车子，跳了下来。
“小妹，没出事吧？”刚才都是按照柳青青给他的词说的，不过中间忘了不少，有点演砸了。
“基本还算没问题，不过大哥，你下回可不能总偷瞄我，这次也就是他心思不在这上，不然咋都得被怀疑。”柳青青笑着说道。
除了总有意无意的总想看她，其他的都很好，特别是那不讲理的表情，不愧柳老太太大儿子，有那么一丝影子。
柳东方懵了，还有下回？
小妹昨天找他，和他说了今天要干什么，要怎么说，他这紧张了一宿。
柳青青接过他递来的三十八块钱，数出三块递给他。
“大哥，辛苦费，另外这俩羊我弄回去找人分割了，明天把肉送家去，你就别直接往家带了，惹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