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瑾垂下眼眸，一言不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受了不小的委屈。
萧煜庭不想多说，冷哼一声，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轿辇。
周公公看着萧煜庭离开的背影，连忙凑近慕怀瑾的身旁。
“怀瑾少爷，王爷那脸不会是您？”
还没等周公公说完，慕怀瑾淡淡道：“嗯。”
“他活该！”
周公公语重心长道：“咱家知道你委屈，但事已至此，您对凌王要多多忍让，这样日子才能好过点。”
慕怀瑾冷笑一声，甩开周公公的手。
“多谢周公公关怀，只是让我伺候那种人，我宁愿不过什么好日子，若是真把我惹急了，他萧煜庭也别想好好过日子。”
周公公瞥见慕怀瑾脖子下的吻痕，装模作样地叹息两声：“怀瑾少爷，何至于此？”
“禀太后，凌王携王妃前来拜见。”
烟雾缭绕中，慵懒着半躺在床上的太后，轻轻挥了挥手，替她捏肩的宫女低头退下。
她如今年过五十，因保养得宜，又涂脂抹粉，看上去外表像是三四十。
“萧煜庭？”
太后抬手轻轻打了个哈欠，鲜红的指甲极为显眼。
“不就是一个贱人生的儿子吗？本宫懒得见。”
“你去库里随便挑些玩意儿赐给他。”
“是。”跪在地上的太监应允道。
“慢着。”
正准备起身的太监闻言又跪了下来：“娘娘还有何吩咐？”
“萧煜庭娶的那个男妻，叫什么慕...”
“禀娘娘，慕怀瑾，宣平侯嫡长子。”
太后的护甲戳了戳太阳穴：“谢初怡的外侄孙？”
那太监一怔，接着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
太后嘴角勾起：“这门亲事，不错。”
“那慕怀瑾如何？”
太监眼珠一转：“挺一般。”
“呵，你就哄骗本宫吧！”
太监跪伏在地上：“奴才不敢。”
太后拔下手腕上的金手镯，扔到地上：“赏你的。”
“谢娘娘！谢娘娘！”
“谢初怡，哼，你们谢家的子孙一个都翻不了身！”
听闻太后不见他，萧煜庭的脸阴沉地都能滴出墨水了。
在前面带路的周公公，背后如芒在刺，心中叫苦。
萧煜庭面露嘲讽：“本王回来这些日子，太后身体貌似一直没好过啊？”
周公公转过身去，讨好地笑道：“太后娘娘一到秋季，就不舒服，还请王爷多担待。”
众人离开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小宫女端着汤盅，拐弯撞上了领路的太后宫中的太监，幸亏一旁的慕怀瑾反应快，及时接住，汤也只洒了一点。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那汤盅有些烫，慕怀瑾将发红的手心背到身后。
萧煜庭余光瞥见，皱了皱眉。
“不客气。”
领头的太监尖声怒斥道：“都当差多久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自己去领板子去！”
小宫女闻言眼眶泛红，举着托盘就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故意的，徐公公，您就饶了奴婢吧！”
见萧煜庭和慕怀瑾还在场，他也不好继续发作。
“还不赶紧给太后送进去。”
那小宫女赶紧起身，朝众人拂了拂身，往里走去。
和慕怀瑾擦肩而过时，一阵风袭来，在那小宫女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异香。
萧煜庭虽然全程没有和慕怀瑾说话，但余光一直盯着慕怀瑾，见他神色有异，萧煜庭很是在意。
那太监还以为是自己惹了凌王。
弯腰赔礼笑道：“凌王殿下，奴才这就带您去皇后宫里。”
按照礼仪，亲王成亲后，进宫拜谢。
首先是太后，其次就是皇上和皇后。
所以皇上这会儿正在皇后宫里，一起接受跪拜。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皇后宫中。
萧煜文脸色有些阴沉，霍南嘉似乎也不高兴。
宫女端来茶水，慕怀瑾撩开外袍，双膝跪地，垂下双眸：“皇上请用茶。”
萧煜文看着慕怀瑾，今日他未束起长发，仅用一条红色的缨带绑着发尾，添了几分随意，却更显得他文俊秀雅。
萧煜文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真是可惜了，是个男儿身。
若是女儿身，他必定将人纳入后宫。
萧煜庭看到萧煜文的表情，袖子下的手，紧紧握起。
萧煜文的视线扫过慕怀瑾的腰身，和善笑道：“日后就随煜庭一样，喊我皇兄。”
“是，皇兄。”
慕怀瑾应声道，膝盖微微挪动，转向霍南嘉。
“皇后请用茶。”
霍南嘉看到慕怀瑾脖子上青紫的吻痕，想到凌王的传闻，秀眉蹙起。
她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好孩子，起来吧。”
“谢皇后。”
“赐座。”
慕怀瑾刚刚坐下，就听霍南嘉不紧不慢道：“想必皇上和凌王殿下有许多话要讲，本宫和怀瑾就不打扰了。”
接着语气变软：“怀瑾，陪本宫出去走走。”
见皇后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萧煜文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道：“不必，皇后还是好好地待在自己宫里吧。”
说完起身甩袖就要离开，太监宫女纷纷低头跟上。
见萧煜庭未动，霍南嘉不耐烦道：“凌王怎么不走？本宫这儿可没有备你的茶水。”
霍南嘉今日气性可是真大，都下这么直白的逐客令了。
萧煜庭看了一眼慕怀瑾，见他正低头偷笑，眼睛微眯，等回去和慕怀瑾好好算账。
屋内很快就剩下了霍南嘉和慕怀瑾，还有几个宫女太监。
霍南嘉身边有些年长的宫女叹气道：“娘娘，您何必和皇上置气呢。”
霍南嘉摆了摆手：“本宫就是忍不住，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太监应声离开。
屋内就剩他和霍南嘉，慕怀瑾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听霍南嘉笑道：“当年你就那么小小的一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慕怀瑾抬头诧异道：“娘娘认识我？”
“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满月？那时候谢家正值鼎盛，霍南嘉身为京城贵女，抱过他也不足为奇。
“你的外祖母，是我的干娘。”
此话一出，慕怀瑾神色一滞。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去寺庙算卦，住持说，我必须养在别人的名下，才能长大，于是便认了当年同父亲交好的谢大人名下，你母亲对我极好，将我当亲生妹妹。”
慕怀瑾垂眸，表情晦暗不明，没想到霍南嘉居然和他外祖父家有这样的渊源。
“我三岁便被送到你外祖父家，直到谢家获罪。”
想到这里，霍南嘉自嘲一笑：“我其实，是恨过你们谢家的。”
恨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