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思索间，画面便是一转。
谢绾绾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就坐在京城里的一个茶楼包间内，两人浅浅地喝着茶，秋辞和春莹被谢绾绾屏退，在包间外守着。
他猜着了那女子的身份，这女子，应该是绾绾收到的消息中所提的，半枫荷的婢女吧？
只是，看着这女子，墨北珩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秦蓁帮他治腿期间，他与秦蓁也算是熟悉，他可以确信，秦蓁身边没有这样一个人，她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都愿意假手他人的那种。
那么，这个女子是谁？
真的是秦蓁的婢女，来与绾绾谈条件的？
可为何这女子从未出现在秦蓁身边？
他抿了抿唇，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躁动不安，坐到了谢绾绾身边。
尽管他知道，他只能这么看着，与她仿佛隔着两个时空，但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谢绾绾眸色中有些急切，与这女子简单确认过身份后，便着急着问她，半枫荷愿意出手医治墨北珩腿伤的条件是什么。
她甚至预想过，对方既然不太可能求财，那就有可能是求势。
皇家最不缺的便是权势。
若半枫荷能治好墨北珩，她请陛下给她封赏，亦或者捐一个她想要的官爵封号，也不是不可能。
“姑娘，半枫荷，是怎么说的？”谢绾绾试探着开口。
那女子把玩着茶盏的盖子，淡淡地抬眸看了谢绾绾一眼，才道：“我家姑娘想让奴婢问问王妃您，为了王爷的腿伤，您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谢绾绾闻言，有些沉默。
这女子这么问，无疑是在告诉她，那代价，她不一定接受的了。
可是什么样的代价，会是她接受不了的呢？
莫不是？
那女子似是明白谢绾绾的迟疑，嗤笑了一声，解释道：“王妃不必多虑，我家姑娘无意王爷，不会提出要入府这样虚妄无用的条件。”
谢绾绾闻言，心下一松，就听得那女子继续道：“何况，我家姑娘若是真对王爷有什么想头，那么，她该找的，应该是王爷，而不是您，不是吗？”
她点了点头，深知是这么个道理。
那女子话锋一转，眼神犀利，问的却是：“不过，奴婢曾听闻，王妃对王爷情根深种，若是真的，那我家姑娘真的就想要您让出王妃之位，您是会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问完，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谢绾绾。
就连一旁的墨北珩，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目光灼灼，十分紧张地看着谢绾绾。
绾绾，会答应吗？
谢绾绾在短暂的怔愣后，唇几乎抿成了直线，但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
她反问道：“你家姑娘想要的，就是这个条件？”
那女子一怔，竟没想到谢绾绾会将问题丢回给她，以至于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回答什么，是该回答‘是’，还是该回答‘不是’？
谢绾绾勾了勾唇，又道：“王爷是人，不是交易的条件。他的王妃是谁，只能他点头，正如你所说的，若是你家姑娘有这个意思，她可以直接找王爷，而不是找我。不过……”
墨北珩没想到，谢绾绾竟会这样说。
可是，当初她为何却是连问都没有问他，就直接找了老头子做主？
“不过什么？”
“不过，你家姑娘既然是来找的我，那么，想来你家姑娘的条件，该与我有关，而不是与王爷有关，对吧？而且，如今是我求你家姑娘出手，不是王爷求你家姑娘出手，不是吗？”
“是吗？可谁不知道，瑞靖王爷会娶您为妃，是陛下的旨意？如今您倒是说的好听，得王爷点头？他有自己做主的机会吗？”
那女子说话，半点儿也没客气，听着像是在为墨北珩鸣不平。
墨北珩也疑惑。
既然绾绾都说，要他点头，那为何她却是直接让老头子下旨，问都没有问他一句？
这里边，莫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谢绾绾听了那女子的问话，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却不是恼怒。
她清凌凌地看了那女子一眼，懒洋洋地端出了自己王妃的架子，笑眯眯地问她：“姑娘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家主子让你与本王妃细谈，可你觉得，你现在是有心要与本王妃细谈的意思？”
她没心思听这个婢女在这里废话。
说老半天了，她始终不提正事，到底是她的主子对墨北珩感兴趣，还是她自己对墨北珩感兴趣？
亦或者，她压根就不是替半枫荷走这一趟的？
谢绾绾心里打了个突，看这个女子的神色，带了一抹审视。
那女子神色一僵，她默了默。
最后才说：“我家姑娘请您亲自去一趟池州。她的条件很简单，只是希望谢家帮她找一个人，至于找谁，到时候她会告诉你，至于请您亲自去池州的原因，也很简单。”
“什么原因？”
“我家姑娘能治王爷的腿伤，但有些药材极为罕见，而且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也十分凶险。一旦从地里挖出，必须得在一日内入药，否则药效会大打折扣，王爷的腿伤治疗也会事倍功半。”
“那本王妃去了又能如何？”
“王爷的腿伤治疗，并不是一开始就要用那个药，而是在治疗的最后阶段，才需要用。有一个可用的法子是王爷先去江南治疗，待时机合适，药材也找到后，直接用上即可。
眼下，我家姑娘已经查探到那药材的大概位置，要找到它不难，难得是，王爷会愿意千里迢迢地赶赴江南治伤吗？
便是能，谁愿意去那万分凶险之地，为他寻药？
便是找到了那药材，从山上下来，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万一那药材枯萎了呢，又该怎么办？
若是不想耽搁时间，最好的法子是王爷跟着上山，可王爷如今这情况，别说上山了，让他找一个带着小坡的地方，那轮椅都很难推得动吧？
亦或者，你能说服他，让手底下的人轮流背着他上山？”
谢绾绾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
这里边，没有一个问题，她能答的上来。
不过，最后一个问题，她却是能够确定的。
让手底下的人轮流背着上山，无异于将他的脸面，直接践踏在地底下，依着墨北珩的性子，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狼狈的处境里。
她垂着眸，眼底失落。